“晓得。”杜梅转身出去找帮工了。
杜梅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方婶,张婶,胖婶这些婶子都和杜梅熟,一说便应下了,其他的人就算不看杜梅的身份,光看她开的工钱也喜滋滋地答应了。
吃晚饭的时候,许氏又问了明日午饭怎么安排,杜梅便说钟毓已经说好送饭了,许氏也就不做声了。
晚上临睡的时候,她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对杜梅说:“梅子,明儿我和你们一起去摘棉花。”
“娘,那里杂草丛生,又破又旧,你别去了吧。”杜梅劝道。
“娘想去看看。”许氏不看杜梅,只转头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您要去,小松怎么办?”杜梅咬咬嘴唇。
“我把他背去!”许氏决绝地说。
“这……那好吧,去看看也好。”杜梅本想再劝,但见她母亲如此执拗,又难得愿意出一次门,只得答应了。
次日五更天刚过,杜梅家的马车就嗒嗒地出发了。杜梅一家全出门了,只有黑妞卧在院里,有这黑煞神把守,任谁也不敢翻进她家里来。
马车上挂着灯,路上几乎没有行人,石头把马车赶得又快又稳,约莫卯时,马车已经出了清河县,走上了山路。
三个小的因为起早了,都歪靠在杜梅身上打瞌睡。许氏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一路圆睁着眼睛,她怀里的杜松随着马车的摇摆,睡得香甜。
村里的妇人们没坐过马车,都十分好奇,起的那么早也不犯困,只一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一炷香的工夫,茂盛的丛林中,晨曦微露,天光渐亮,马车停在了田庄门前。
“哎呀,终于到了。”妇人们陆续跳出马车,伸伸懒腰,活动下坐僵的身子。
昨日砍到的杂草已经倒伏枯萎了,在那些繁盛的野草堆里形成了一条小道。杜钟折了根小棍,在前面领路,野草野花上的朝露将他的裤脚鞋袜浸湿了。
妇人们一路走着,一路惊惊乍乍地说话,惊得野地里的蚂蚱青蛙到处乱蹦。
三个小的兴冲冲的,看哪里都很新鲜,抓着杜梅问这问那。许氏走在后面,她将睡着的杜松背在背上,一步步走进田庄。
快二十年了,这里除了天与地没有改变外,早已不是她梦里记忆的模样。昔日拇指粗的小树已经参天,旧时白墙黑瓦的房子正摇摇欲坠,满目的野草和野花更添荒凉。
许氏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这里曾有她多少美好的回忆,这些回忆久远的仿佛是前生前世,如今却一幕幕重见天日,她从来没有奢望过有朝一日回来,还是以主人的身份回来!
杜梅姐妹走在前面,全然没有看见许氏的样子。她怕杜梅起疑,忙拿出帕子擦干了眼泪,接着,紧走几步,跟上了女儿们。
坡上的棉田,盛开着雪白的花朵,远看宛如漂浮的一片云彩,看够了风景的妇人们,趁着太阳还没出来,赶忙下地。
她们都是做惯农活的,摘棉花有一个特制的棉兜,外形像做饭的围裙,只前面有一个大口袋。妇人们左右手同时动作,五指轻轻兜底一拈,一朵绽成四瓣的棉花就被干干净净地摘了下来。
杜梅带着杜樱和杜桃下了田,杜桂太小了,她站在棉田里还没有棉杆高,她只得背着小弟,换许氏下地。
杜钟和石头也来帮忙,杜钟是种田的好把式,石头没做过,但他眼疾手快倒是不输旁人,很快也摘得有模有样。
今儿老天爷赏脸,天一直阴着,还时不时刮起阵阵凉风。棉花开得旺,几乎只摘一小片地,棉兜就满了,要到田埂上将棉花倒腾到麻包里。如此反复,田埂上很快竖起了四五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大麻包。
两个时辰后,钟毓赶着马车送午饭来了。
杜梅招呼众人歇歇,杜钟在旱地上砍出一块地,搬了些石块当凳子坐。钟毓送来的饭菜十分丰盛,一大钵粳米饭,大块的红烧肉,红烧鱼,红烧鸡,还有四五样蔬菜。
“钟毓舅舅,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杜梅拿碗给各人盛饭,抬头问道。
“咳咳,你这丫头,这路,不是你昨儿说过的嘛。”杜钟被她这样突然一问,面上有点不自然地说。
“哦,瞧我忙昏了,忘记了。”杜梅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吃饭。
“你们吃着,这么大的庄子,我去转转。”钟毓说的随意,转身走了。
“荒草漫天的,舅舅你自个当心。”杜梅看着钟毓的背影,大声说。
“知道的。”钟毓扬扬手,算是应答。
他熟稔地爬上了山坡,围着房子看了一圈,过了会儿,又从旁边一条小道走到荷塘那里去看看。约莫半晌,他便转了回来。
“钟毓舅舅,我怎么觉得你来过这里?”杜梅见钟毓回来,偏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