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洛申垂下眼看着手中那卷古册，他说：“也好，至少我还有没告诉她我喜欢她，没有成为她的牵挂，让她对人世留恋不舍。”

“可是……我想救她。”白绫说，“我希望她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做她想做的事，成为她想成为的那个人。”

“我来你这里之前先去找了牡丹，她是浮良绣下的心血命丝，她可以让小仙子脱去仙身，以凡人的姿态和你相对百年。”

“云中城的易师竟然如此的卑鄙可怜，为了一点私心要牺牲其他人吗？”洛申嘴角带着点嘲讽的凉薄笑意，“你知道小仙子是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白绫转身，撩起的长衣在透过窗口斜照进来的阳光里上下翻飞，她侧过半边面颊，映出眼睑之下孳生的一片阴影，她说：“我只是个平常人，在我心里，牡丹没有小仙子重要……”

“我所能做的，便是成全自己，牺牲牡丹，并且……强迫小仙子接受这份充满死亡的生命。”

洛府别院的冰窖里，青蓝绫罗的小仙子静静的躺着，她面容安详，双目紧闭，嘴边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春风化雨，和生时一般美好。她的身侧此刻站着一个白衣的少女，那少女静静的看着她，冲她微笑，甚至还伸出手来掐了掐小仙子的腮帮子。

白绫的衣裳很单薄，站在这寒冰堆积的地窖里难免觉得阴冷，她揉着阮提云的脸，把小仙子秀秀气气的眉眼全都揉成了一团，可那向来怕疼的女孩子却发不出一声抱怨和不满，白绫玩儿够了，就自顾自的笑起来。她最后捏了捏阮提云的鼻子，俯下身来，贴住了那冰冷的额头，她胸腔里的锁链碰撞不安，在接触阮提云的那一刻被白绫导出一条藏在小仙子的心口，白绫抬手擦去自己滴落在小仙子脸上的血迹，“希望我这样做能保住牡丹元神不散。”

“而小仙子你醒过来以后，以为是自己救了牡丹，想必愧疚也会少一点吧。”

“哈……”她笑着满意的拍了拍胸口，然后整了整衣服，自冰窖里走了出去。

冰窖的门漆黑厚重常年封闭，攀爬着绿色的枝叶，着生着深墨青苔，门外却阳光万里天朗日清，白绫沐浴在温暖的春风里，她面前三个人，悲伤或者疏离，仿佛都在等这一刻的开门。

“来吧……”白绫挽过了牡丹的手，将她拉到阮提云身边。

牡丹伸手拂过小仙子的乌发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白绫自她额心引出织就她的命丝，结印化转，送入了阮提云的心口，却同时有一点灵气自小仙子的心口溢出，顺着命丝融进了牡丹体内，牡丹一震，睁眼看向认真的白绫，易师却仿佛不曾察觉到般仍然全神贯注的念着一段冗长的咒章。

龙霁月和洛申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站在门口，浮良花被洛申捧在怀中，似乎耐不住严寒般，枝叶都有些委顿，龙霁月则拿着一卷发黄的画轴，画中只有孤零零的枝缠叶茂，独独缺了中央那朵含霜带露的牡丹花。

白绫长长地舒一口气，最后的命丝没在小仙子的心口，牡丹维持不住人形，化作一缕红色的烟尘，被白绫困在祈珠里，龙霁月见状，立刻将画卷展开，那抹烟尘便回到画卷中，又是一朵颜色稍显稀薄的牡丹花。

“小仙子身上还残留着灵珠的生机，保住了你的元神，你留在画中，恐怕需要千百年的时间才能重新化形。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还是会做到的。”

“咳咳……”

“……咳”

白绫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血渍溢出嘴角，她胸中的灵气到处乱窜，痛的她一瞬间脸色苍白。

“怎么了？”龙霁月紧张的把她抱在怀中，白绫笑一笑，道一声：“我没事。”

洛申早就在阮提云的身边，手足无措的听着小仙子起伏的呼吸声，想伸手碰碰她，却又半途慌慌乱乱的收了回来。

“这里这么冷，你还不把小仙子抱出去？这副形于颜色的欢喜模样可真不像你啊。”白绫半开玩笑的抱怨一句，便看到洛申手忙脚乱的把阮提云抱在怀里往厢房里赶去。

“啊！”白绫忽然惊呼，龙霁月一个抬手，也将她抱了起来，她毫无防备间下意识的搂住了龙霁月的脖子，抬眼，便看到男子脸上那近乎得逞的笑容。

“坏心眼。”白绫揪着龙霁月垂到她眼前的头发。

“是是是，我是坏心眼。”龙霁月无奈的低了低头，“你身上还有伤，别乱动。”他抱着白绫走到冰窖外的微风中，锦衣拥白袍，龙影衬仙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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