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孝敬你们,本就是应该的嘛。再说这棉花,我也是意外所得,我自个家里也留下了一些。过些时候等榨了棉籽油,我再送些给你们点灯,那样晚上做针线活就不伤眼睛了。”杜梅说着,笑盈盈地跟着余氏跨过了门槛。
“怎么又送这么多东西!”睡在床上的黄一平听见笑声,转过头来,他的语气里有些许埋怨,更多的则是感激。
“咱也不知哪辈子修得这般好福气,你这徒弟但凡有点好东西都惦记着我们。”余氏朝黄一平说了一声,拿着药去了厨房。
“我只想师父早些好起来,新棉胎软和,对你身子恢复有好处。”杜梅挨着床边坐下,摸摸他们铺的干瘪陈旧的垫被说。
“梅子姐,梅子姐,这可是送我的?”小丫一阵风似地从厨房跑进来,一头扎进棉被里揉搓。
“嗯,等你长大和你姐分床睡了,我单独送你一床。”杜梅被她小猫打滚的样子逗笑了。
“你这丫头,仔细把脏蹭在棉胎上!”余氏着急地赶来,在小丫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被打的小丫撇嘴就要哭,杜梅见状,赶忙张开双臂哄道:“快到姐这里来。”
小丫转身扑到杜梅怀里,朝余氏看了一眼,老老实实低头靠在杜梅的腿上。
“你就仗着你梅子姐对好,整日无法无天!”余氏叉腰瞪她。
“师娘,你别骂小丫了,我家桂子可比她淘气多了。”杜梅浅笑。
说完,杜梅像哄自家妹妹一般,将小丫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小孩子的头发柔软顺滑,摸在手里像刚长出来的菜苗。
余氏见杜梅这样说,也不好再发作,转身看着风炉上的药罐子去了。
小丫见母亲走了,想起自个正烧水呢,赶忙跟着去了。杜梅陪黄一平说了会儿话,问了问他身上的感觉,见他一日好过一日,着实替他高兴。不一会儿,大丫挎着篮子回来了,她到田里去捡稻穗,顺便挖了些晚上吃的菜回来。
“粮铺里怎么样?天天让你守着,太耽误事了。”大丫一见杜梅,放下竹篮问道。
“这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宋玖要回去了,明儿牛哥和黑哥就去铺子里,我该做啥还做啥去,你安心在家照顾师父,工钱少不了的。”杜梅帮着择菜,知她心急,安慰她道。
“这怎么行!”大丫有些不安地说。
“这有什么不行的,等咱收秋粮的时候,我可是要你起早贪黑看称算账的,那时我可不另加工钱哦。”杜梅开玩笑道。
“呵呵。”大丫被她逗笑了,“放心吧,我肯定能做好的!”
杜梅又略坐了坐,便和石头回家了。
晚饭桌上,杜梅面色严肃地和三个妹妹说:“你们若是挖了草药,不管贵贱都卖给余济堂,且只能卖给余济堂!”
“姐,镇上不是只有钟毓舅舅一家医馆吗?不卖给他,还能卖给谁?”杜桃有些费解地问。
“我今儿去给师父买药,见镇上新开了一家药铺,茱萸干果收六文一斤,比余济堂贵一文。”杜梅将下午的事告诉了她们,只隐去了她和卞喜来打官司的旧事。
“我们肯定卖给自家人啊,只不过旁人就不好说了,如今贪小便宜的人太多了。”杜樱皱眉道。
“旁人咱不管,只我们自个不能亏了良心。”许氏望了眼杜梅说。
“嗯。”三个小的齐刷刷点头。
杜家沟的秋收陆陆续续忙了十多天,粮食都收得差不多了,杜钟等人将杜梅和杜世城的土地翻耕晾晒,只等下几场雨后,土地松散,便好挖垄播小麦栽油菜。
钱茂禄带人复工铺砖,杜钟和林家兄弟也回到了庄上,用两头牛轮流耕田,约莫用了十天,将百亩土地尽数翻耕了一遍,钱茂禄也刚好完工。
这日杜钟带着钱茂禄到杜梅家结算工钱,杜梅信任杜钟,并不过多盘问。都是乡里乡亲的,偶尔有点小补小修,钱茂禄也不另收钱,杜梅于是很爽快地付了账。
“梅子,庄上还有一些砖坯沙石没有用完,你看是退还是怎的?”杜钟喝了口茶问。
“还有多少?”杜梅偏头问。
“约莫还能造两三间房。”钱茂禄抢着说。
“我当初就说订多了。”杜钟有些懊恼地看杜梅。
他勤俭惯了,平日里能用劳力换的,绝不用钱买,眼下这些砖坯沙石可都是现钱买的,如今没了用处,他怎能不心疼!
“也别退了,钟叔,你家门前的空地先借我堆堆。”杜梅眼眸转了下,对杜钟说。
“你还有别的用处?”杜钟不解地望着杜梅。
“这不是还要修义学堂嘛。”钱茂禄脑子转得快,嘴也快。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好,这个好。”杜钟笑起来说。
“钟叔,麻烦你请家锁叔过来一趟,庄上的桌椅板凳还得麻烦他呢。”杜梅没有接他们的话,说起了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