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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噌”地一声撞击,火星四溅,掉落的银针旁,滚落黑痕斑斑的石子,空气中激荡着淡淡焦糊味。
宽衣紫袍的男子,语调沁凉,眸光潋滟,依靠在碧树间,摘一片碧叶在鼻端轻嗅,对着同样落在对面树梢的男子,微微勾手启唇:“你的对手,在这里!”
宋初玉转过头时,除了看到掉落的暗器和石子,还有密林中一紫一黑的两道旋风。
公仪鹤?宋初玉微微有些惊诧。
只是,她愣神的期间,总有些小人习惯偷袭,譬如眼前这一位。
及时下仰,黑衣蒙面人的长剑,贴着她鼻端划过,两人对视一瞬,宋初玉对着他扬唇一笑,那人一怔,旋即,宋初玉如游鱼凫水般,从黑衣人体下,轻飘飘滑过,伴着强大的气劲,那人断线风筝般,砸在一株老树上,“轰”然一声,伴着树木砸地的巨响。
“玉儿,可有受伤?”方才那惊险一幕,惊得沐云琛心脏险些跳出。
宋初玉手中软剑,挽了个瑰丽的剑花,衬得那明眸如雪般锐利,“噗”地一声,染血的长剑,伴随着人体坠地的轰鸣,一个黑衣人,在沐云琛身后倒下。
宋初玉对着沐云琛扬唇一笑,自信明丽:“无事,你小心!”
沐云琛深深望着她,点头,两人背对迎战。
宋初玉剑法灵动飘逸,沐云琛刀法雷霆霹雳,不多时,大片染红的血色,自脚下青草地蔓延流淌。
黑衣人一波接一波,不知疲倦般,以包围圈的阵势将宋初玉与沐云琛围住。
轻扬的笑容,若天际璀璨的倾城日光,宋初玉语调清冽微微上扬:“沐云琛,借力!”
素衣的女子,宛若一飞冲天的火凤,周遭染满火红色的明光,就是抬头的黑衣人,也不禁为这刺眼的光芒,逼得眼泪喷薄。
日光有瞬间被遮掩,巨大的暗影中,那女子俨然成了唯一的发光体,手中长剑幻化无数虚影,女子轻闭双眼,剑尖直指穹苍,继而,烟花绽放般的银光暴涨,灵动飘逸的银色流线,宛若有生命般,自天际呼啸奔涌,穿透下首黑衣人的经脉。
利刃般切割,汨汨的血线,将银丝染得透红,就像被制住身体的木偶,所有黑衣人一致,定在原地,瞪大双眼,看着那巨大的七彩光波将他们吞噬。
剧烈的强光震慑苍穹,林中此刻,也爆发出黑紫相交的强光,整片天空,半七彩,半黑紫,目睹这一奇观的上京百姓,以为是神的预示,纷纷朝着遥远东方,齐齐跪拜俯首。
血腥味充斥着脚下的土地,看着下方横七竖八倒下的黑衣人,宋初玉嘴角勾起抹淡漠的笑容,她从不轻易杀人,不是不敢,而是,她需要足够强大,让她漠世生命的理由,这些人,想要她的命!
三年历练,老和尚曾带她去过巨人谷,那些残暴血腥的人种,在那里,她忘记曾经生活时代的法制平等,身体里的血性被激发,盲目的怜悯被摒弃,人吃人的时代,她不杀人,人必杀她!
只是,刚才那一招惊鸿破,将她气力全部抽空,老和尚也说过,她习武尚短,虽因天资聪颖,快速掌握了《三境经》中至高招式惊鸿破,但在未完全熟练时,不易动用,那样,她的内力值会迅速退化为零,若遇劲敌,便无异将自己置于死境。
可那群黑衣人,数量庞大,她若不速战速决,继续拖下去,对她们也是不利。
内力被抽空,宋初玉掉落的姿态,若折翼的蝴蝶,风在耳边呼啸,她望着被乌云遮盖的太阳,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上一世,她便是自高空坠亡,眼下,这是原景重现?
那她再次睁眼,是会回到现代,还是直接坠入,地狱……
看着不断坠落的宋初玉,沐云琛瞳孔紧缩,提气腾空,伸出双手就要去接,却有一道紫光,追光般,风驰电掣,再见,那人已稳稳将宋初玉揽入怀中。
宽大的衣摆在风中流云般浮动,明月珠光般的男子,风华无双,宛若长天碧海升起的圆月,光芒万丈间,有让人俯首膜拜的尊贵雍容。
风声在耳边减慢,鼻端充盈着熟悉的兰芝玉桂香,宋初玉睁开眼,一眼,就望入那潋滟温情的眸中,一声低沉的叹息,公仪鹤将宋初玉的脑袋,往怀中按了按:“玉儿,你总是不乖——”
宋初玉嘴唇动动,想要解释,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脑袋埋在那宽厚的胸膛中,静静呼吸着让人安心的味道。
沐云琛望着相携美好落地的两人,胸腔有些泛酸,但见宋初玉完好无事,悬着的心落下,疏朗的笑容浮现在面上,只是,那嘴角的苦涩,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甫一落地,宋初玉便挣扎着,从公仪鹤怀中挣出,望着远处黑压压,不断逼近的身影,宋初玉的眸,危险的眯了起来,浑身散发着低沉浓烈的杀气。
谁料,公仪鹤宽厚的手掌落在她头顶,很暖很暖,将嗜血的戾气逐一驱散,她的目光恢复清明,一时疑惑道,她今天怎么了,怎么一见到血,就莫名的兴奋,难道?
“每个人心里都有魔,它的爆发,往往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刺激,譬如,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猛然想起老和尚曾对她说的话,记忆回到前世,那些年,她被人欺辱,浑身是血倒在垃圾桶旁,那时的恨意叫嚣的便是:杀了他,杀了他们!
大概是从那时开始,心魔就已根植,只要有人威胁到她或者她在乎人的生命,那杀气,就再也制不住。
“人有血性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它奴役,不能自控,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绝对的强者!”老和尚的话,再度在耳中回响。
她抬头望向公仪鹤,精致的下颌,侧面柔和,眼中,是满满的暖,满满的心疼,他也感觉到了吧,她方才的心境……
以先前与公仪鹤交手的黑衣人为首,其余黑衣人纷纷站在他身后,架弩搭弓,直待他一声令下,发射。
身后不远处,是万丈深崖,面对黑压压的黑衣人,他们没有退路。
宋初玉紧咬下唇,低喝一声:“卑鄙!”
没想到这批人还有后手,先前那批黑衣人只是先驱部队,后面这批,才是精锐,早知道,她不该那么冲动!
似感受到宋初玉隐忍的怒意,公仪鹤反手握住宋初玉的手,温声道:“玉儿,有我!”
她闻声定定望着公仪鹤,这是承诺,生死之际的不离不弃,霎时,所有的烦躁,四散而空,莫名安心,一笑间,恍若满山鲜花齐绽,明艳逼人。
对面为首黑衣人的眸子,在看见宋初玉笑容的刹那,滚过暗沉的黑雾,好似地狱泛起的森寒,带着毁灭光明美好的煞气。
万箭齐发,若铺天盖地的黑色巨网,“唰唰”地声响,奏响死亡的旋律。
公仪鹤淡然立于原地,手掌紧紧的握住宋初玉,看似闲适慵懒,面对迫在眉睫的杀机,那般自信坦然,就是一旁心性豁达,武力不凡的沐云琛,眼见着阵势,额间也不由冒了曾细密的汗,浓眉紧皱。
但这只是外人看来,宋初玉能感觉到,公仪鹤周身磅礴内力的外泄,细小的砂石,失重般定格在他身体周围。
突而,恍若黑暗中伺机而动的王者,霸道张狂的眸眼睁开,定格的砂石,呼啸着,迎上漫天的箭矢,火光霹雳,犹如一场盛世烟花雨,碎裂的砂石带着瞬间腐蚀箭头为粉尘的箭柄落地。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有黑衣人,齐齐后退,黑洞洞的眼中,终于现出类似恐惧的神色,这个男人,强大如斯,让他们胆寒。
“沐云琛,趁现在,走——”
指尖一粒飞石打中近旁的一批骏马,骏马吃痛,朝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不,我与你们一起!”沐云琛摇摇头,他非贪生怕死之辈,即便今日葬身于此,但为朋友,他无怨无悔。
“回去,搬救兵!”
眼见黑衣人越来越多,一个个目露森光,看来,此人今日的目地,不杀他们,誓不罢休,他非神人,持久的消耗战,必会折损耐力,那个男人看中的,怕也是这一点,好险恶的用心,是想将他们悄无声息抹杀在这荒山野地?既是如此,他又怎可能让他得逞!
眼见骏马越奔越近,公仪鹤伸手握住沐云琛的手掌,郑重道:“男人间的约定!”
但见公仪鹤如此,沐云琛也不是不懂轻重缓急的人,多个人,就多分顾忌,他重重握住这个男人的手,第一次觉得,他似乎没想象中那么讨厌。
骏马经过身旁的刹那,沐云琛飞速抓住缰绳,利落翻身,上了马背,临走前,他深深回望,对着公仪鹤点头道:“照顾好玉儿,若她有事,你拿命偿!”
公仪鹤笑意清雅,语调郑重:“我重她命甚于己!”
沐云琛再不犹豫策马转身,所经之处,马蹄踏碎飞雪,伴着手中那柄长刀,黑压压围堵的黑衣人被生生劈开一条血路。
公仪鹤自也用内力帮他清扫,沿途的障碍,只是,一直漠视这一切,无任何行动的领头人,在沐云琛突破重围的刹那,玉指中夹着的竹管,朝着他的方向,吹出一阵青烟。
距离甚远,当公仪鹤飞掠而过,宽大的衣袍挥下,将青烟反向吹散,却还是难免,过了点烟尘入眼。
沐云琛回头,望着日光下神祇般的男子,心下叹服,对待情敌尚且如此,是个坦荡的君子,不禁扬声道:“公仪鹤,多谢!”
公仪鹤背对着,嘴角扬起轻笑,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他还是通晓。
于是,下一步,他直接朝着为首的黑衣男子而去。
只是,那男子武力强劲,高深莫测,虽不至在他之上,却高在招式歹毒刁钻,无所顾忌,丝毫不在乎自己会受伤,当一个人将生死安危置之度外,那他便无敌。
“公仪鹤,你再不停手,我就杀了她——”
凌厉的掌风,在距离黑衣人咫尺处堪堪停住,他回望,只见一个黑衣人,细长的手利刃般扼住宋初玉的喉管,她身后,是万丈悬崖,崖上的石子,在不断后退中,纷纷滚落白云深谷。
尖细的语调,带着恐惧,宋初玉低低笑起来。
“你笑什么?”扼住她的人,眸中点燃不悦的火焰,这透凉的笑音,听起来竟似嘲笑。
“我笑你痴,笑你傻,笑你的自大!”明丽的眼波,动人的笑容,带着无畏的气概,哪怕生命被人攥在掌中。
“你找死!”黑衣女子飞起手掌的手掌凝满黑色雾气,可想而知,若被击中,会是何等惨烈下场。
宋初玉始终保持微笑,在那黑掌距离自己不过数米之时,凌冽的风将额前的碎发吹开,修长敏捷的长腿划开优雅的弧度,一个横扫,黑衣女子猝不及防,狠狠坠地。
“你不是……”尾音带着轻颤,女子的瞳孔紧缩,方才摸上她脉搏,分明,她内力全无,怎么会……
下一秒,宋初玉的脚,重重踩上黑衣女子胸口,逼近的秀丽容颜,语调冷硬:“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噗”地一口黑血从女子黑纱中沁出,宋初玉看出她眼中的笑意,那般决绝,透着死亡的艳丽,她还未出声制止,那女子浑身血管,以诡异的姿态膨胀,整个身体渐渐肿胀成一个球,一个亟待涨破的球。
“玉儿,小心——”
公仪鹤掌风卷起大块草皮碎屑,绿草被连根拔起,宛若一道碧绿的毯,迎着那涨破的人体袭去。
“噗噗噗!”惊心的爆裂声,滚烫腥臭的黑血,哗啦啦浇在迎面罩来的草皮上,宋初玉就势一滚,远离那漫天的血雨。
只是,还未等她回气起身,金晃晃的长剑在她身侧一劈,没有内力,她只能凭借自身体态的敏捷和轻盈躲避。
软剑回击,激起大片层叠的火光,望着再度来袭的黑衣人,触上那眸眼,宋初玉竟觉得莫名的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秀眉微皱,她挡剑出声:“你是谁?”
眼梢带笑,伴着一股清冽的体香,下一秒,一团乳白雾气至那面纱后吹出,依稀可见那黑纱后艳丽的红唇,躲闪不及,宋初玉及时闭眼,似是料定她会是这般反应,黑衣人一掌,排山倒海般,重重拍在宋初玉胸口,一口热血喷出,她的身子,向着崖间飞去。
“玉儿——”
咆哮的怒吼震碎山石,大块的石块,顺着崖壁滚落山底,紫色的旋风,所经之处,雷电惊鸿,天际似都惊起紫色的电弧。
黑浪般齐齐涌上前的黑衣人,在这巨大奔涌的狂风中,每人脖颈,各添一道紧贴脉搏的血痕,多米诺骨牌般,纷纷倒地。
眼见公仪鹤疾风追电般横渡,击中宋初玉的黑衣人,极快,与身后黑衣首领对望一眼,手中的长剑金蛇般,朝着宋初玉蹿去,公仪鹤背后,黑衣首领指间射出三根黑雾腾腾的银针。
千钧一发之际,若救宋初玉,就难以避免腹背受针,而那银针上的剧毒,却是天下人闻之变色的五毒之首——千噬蛊。
既为千噬,便是由数千种毒虫所制,受毒者,饱受万虫噬心噬骨之痛,即便武功再登峰造极的强者,也不可避免,而这毒,天下少有人能解,除了他师父和神医鬼手,只是,两人俱已归西,这世间能解者,只他一人。
千噬蛊一个月不解,毒气深入五脏六腑,到时,即便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想必这事,公仪鹤也知道,自己的命和那个女人的命,他,会怎么选呢?
黑衣首领饶有兴致,望着自己造就的两难抉择,等待着人命和所爱之人之命间的抉择结果,人都是自私的,他不信这天下,当真有不顾自己性命的人,邪魅的唇角,在面纱下勾起。
只是很快,他的眼睛,因震惊大了一圈。
公仪鹤挥袖卷落金色长剑,在急速下坠的稀薄气流中,紧紧抓住宋初玉的手,回头,一个冷峻清雅的眼神,三根银针,一根没入公仪鹤脊背,剩余两根,被他回敬给遥望这边的黑衣首领。
黑衣人猝不及防,直觉那气劲极强,躲闪不及,生生受了那两根银针,霎时,黑色的血液从嘴角渗出,胸口传来细碎的钝痛,再望去,那紫色的身影,早已随着坠崖的女子,一起消失在崖间缭绕的云雾后。
“主上!”有人伸手来扶黑衣首领,剩下的齐齐跪地,望着山崖的方向,等待着他的指令。
“此地不宜久留,回去!”一手捂住胸口,目光复杂的回望那深崖一眼,夜色渐浓,他想要的,已有了答案,再多逗留,等沐云琛搬来救兵,就麻烦了。
“是!”一声呼哨。
一顶罩着黑纱,四周挂满银铃的轿撵落于黑衣首领面前,他步履虚浮,扯下黑色的面纱,清俊的面容苍白虚弱,墨滴的眸眼中中滚过压抑的沉雾,坐上轿撵,一口黑血,自口中浸满掌心。
他的神色莫测,转而挥挥手,示意离去,轻盈的轿撵,在八个黑衣人莫测的轻功中,恍若上神游历人间的神车,自遥远的天际,渐渐化为墨色的黑点。
——分割线——
沐云琛带着卫兵赶到时,青锋卫也得到了消息。
今日世子吩咐他们接应四国而来的青锋卫,顺带留下一部分守卫宋府和荣王府,是以在许久时间之后,才接到消息。
当他们到达浮云峰时,天色已暗,大片大片的浓雾,伴着深山的狼嚎,漫天的火把,汇成人间的星河。
“玉儿——”
“世子——”
“世子妃——”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在空旷的山谷远远荡开,是挂念者焦灼的煎熬和忧虑。
只是,当两方人马荡过崖上崖下,不知道是天色暗,还是人被下方的河流冲走,来来回回好多遍,加上整个崖底空间巨大,搜救工作,并非一时半会就能完成。
可时间拖的越久,两人就越危险,这样一想,所有人的心被悬高,再也无法平稳坠落。
一夜的寻找,一夜无眠,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圆月清冷,漫天星光绵延,静静注视着人间。
稍后得到消息的宋文武,不顾违抗皇命的罪责,私自动用虎符,调动上千兵将,搜山寻人。
裴煊则坐在窗前,抚摸着通体雪白灵鹫,望着它认真道:“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