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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跨越千山万水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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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还是要转院治疗。”说话的是神经外科主任,这人的身份还在这里,又联系不到他的家人,他们的确担不了这个风险。

“离最近的正轨医院要十几公里,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熬不到那边。”年轻的医生目光落在病床上,心里升起无力感。

临走前,傅景逸千叮咛万嘱咐,要竭尽全力救治,可到了这里才知道条件不好,是到了什么程度。

“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吧,至少要确定他目前的情况。”年轻医生说完,跨步离开病房,吩咐随行的人员把医疗器材搬进来。

他看了眼站在病房外的两人,出声问:“你们是患者什么人?”

“下属。”秦飒回。

“他的亲人什么时候能赶到?”

“不知道。”

年轻医生皱眉,问道:“没和他们取得联系?”

“这里没有信号。”秦飒握紧了手机,担忧地问:“头儿怎么样了?”

“目前情况算稳定,等检查结果出来会定治疗方案。”

孟恩抹了一把泪,握住医生的手,“医生,你们一定要救他,他是为了这里的村民才受的伤,他是英雄。”

、年轻医生动了动嘴唇,没能做出保证,“我们会,竭尽全力。”

临走前,他再次开口,“联系家属,让他们尽快赶到。”

秦飒站在病房外,看着病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人,闭了闭眼,问孟恩,“哪里信号最强?”

孟恩回:“高处吧,我记得我妹和……巴特尔联系的时候会爬到山坡上。”

“我去去就回,替我照顾头儿。”秦飒轻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

天亮时,倪初夏动了动胳膊,面前的画板上,是那幅画。男人只穿着平角内裤,宽肩、腹部肌肉显露,窄臀、双腿有力紧绷,视线回到他的脸上,侧脸刚毅冷硬,亦如第一次见到的那般。

听到敲门声,她将东西收拾好,打开了门。

门外,是举着手机的裴炎,“夫人,是秦飒的电话。”

倪初夏心下一紧,接过了电话,“我是倪初夏。”

“帝都的那些专家已经赶来,正在给头儿进行检查,医生说情况算稳定。”

听到秦飒的话,她靠在门边,手紧紧抓着门框,“我们今天能赶到那里,谢谢。”

她说出谢谢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却强忍没有落泪。

曾经,她对秦飒有偏见,所以在此之前,她一直担心秦飒能否照顾好他,可刚刚听到他焦急又带着欣喜的语气,就知道自己把他想的太坏。

通话并没有持续多久,那边又没有了信号。

倪初夏把行李拖出来,挤了牙膏带着毛巾去洗漱,收拾好后,厉泽川从房里走出来,看到她靠在门边,眼下还有青痕,问道:“一夜没睡?”

“嗯,睡不着。”算算她已经两天两夜都没有睡过觉,都快要打破大学疯玩那段时间的记录了。

“别着急,今天就能见到他。”厉泽川无声叹气,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时,训练的兵陆续回来,在看到厉泽川和倪初夏时,都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里会出现外人。

等裴炎洗漱回来,厉泽川才放心走去洗漱处。

三人整理好,天已经大亮,昨天的小伙站在树下等他们。

来到场地,放眼能看到数十架直升机,小伙走到其中一架旁,爬上去拿出三套棉服,让三人穿上,又把行李搬运上去。

小伙下来后,摆手说:“我还有训练任务,就不陪你们去了,刘师傅会带你们去厉少将那里,一路平安。”

倪初夏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转身上了直升机。她会记得这段路程,有很多好心人帮过她,虽然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却知道他们有颗善心。

“起飞的时候会有点颠簸,飞到高处也有可能会出现胸闷、耳朵充气的情况,不必惊慌,适应了就会好的。”在螺旋桨转动的时候,裴炎交代。

倪初夏是第一次坐直升机,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在它升空后,想到很快能见到他,紧张被欣喜取而代之。

厉泽川也只是小时候坐过,后来离开军区大院,就很少接触这些,再次坐上是因为去看自己的弟弟,不会有怀念过去的心境。

西部军区离厉泽阳所在的驻扎地不算近,车行大约需要一夜的时间,坐上直升机中午时分就能到。

似乎越接近越觉得心急,倪初夏每隔一段时间会按亮手机,看是否到中午。俯瞰外面,朝阳的山坡露出黄色土壤,背阴的山坡却是白雪皑皑的一片。

珠城最冷会在新年,每年过年那段时间才会下雪,这里却不知已经落了多少场。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驻扎地,训练的兵已经停下来,探头张望是哪位领导。

率先看到裹着厚重棉服的愣小子,把行李搬出来,然后是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上去有点像领导范,最后下来的是位身材纤细的女人,心里纳闷,现在难不成流行验兵带家属?

刘师傅也下来了,走进驻扎地,要找这里的领导,倪初夏他们站在门外等着。

“裴少校!”从驻扎地小跑来身着军装的矮小男人,在距离他们有三米处,他立正军姿走过来,脱下帽子对着裴炎敬礼,“步兵连连长张宇报道。”

“嗯。”裴炎略微点头,“头儿呢?”

张宇如实汇报,“首长在医院接受治疗,秦大哥和这里的孟恩孟少尉也在那里。”

“兄弟们都还好吧?”

“都好,只是我们无能,让首长受伤。”张宇垂下头,手攥紧了帽子。

带来的一百二十个兵毫发无损原本是好事,但想到这都是厉泽阳的牺牲得来的,愧疚到不行。

“头儿自己做的决定,与你们无关。”裴炎看了眼倪初夏,问道:“能用车送我们去医院吗?”

“我去申请。”

张宇点头,转身进了驻扎地。

去医院的路上,是张宇开的车。

裴炎向他简单介绍后座的两人,在听到厉泽川是首长的哥哥,他并没有太过惊讶,但得知倪初夏是首长的老婆时,震惊了,回神后喊了‘首长夫人’。

他们是不久前才跟着厉泽阳,自然不清楚他已经结过婚,并且老婆还这么漂亮。即使不施粉黛,奔波两天未休息,也依旧吸人眼球。

有一句话叫,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说的就是首长和首长夫人。

又是一阵颠簸,车子到达医院。

倪初夏看着破旧的两层楼房,用红色漆写着住院部和门诊部,心里微微发酸,这里的医院,还没有珠城的小诊所大。

一路跟着张宇来到病房,孟恩蹲守在门外。

“什么人?”他警觉地站起来,在看到张宇的时候,神经放松,开始打量三个陌生面孔的人,“他们是?”

厉泽川开口解释,“我们是泽阳的亲人。”

见张宇点头,孟恩才让开。

裴炎想进去,手落在门把上,又缩了回去,“夫人,您进去吧。”

倪初夏看了眼厉泽川,似乎在寻求他的意见。

厉泽川替她打开门,轻拍她的肩膀,“进去吧,巴掌就先不要抽了,等他好了大哥替你抽他。”

倪初夏笑了,眼眶含着水光。

她走进病房,入目是一片白,之后嗅觉袭向神经末梢,是消毒水夹杂潮湿的气味,很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木质的椅子。

连着床的床头柜上摆着医疗设备,是心率血压血氧脉搏心跳动态监护器,却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目光落及床上,是那张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脸,亦如很多时候睡着了一般,闭上那双凉薄冷漠的眼睛,安静乖顺的不像样。

他瘦了很多,脸色也是从未见过的憔悴。

倪初夏一步步靠近,眼泪‘啪嗒’落下来,然后就止不住了。她死死地捂着嘴唇,不想发出抽泣的声音,慢慢走到床边。

因为不知道他伤在哪里,以至不敢碰他,只能用哭得模糊的双眼看着他。

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告诉他,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要和他一起做,可是在看到他的这一瞬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凉意的手,低喃道:“厉泽阳,我跨越千山万水来找你,你感动吗?”

“我猜你一定心里感动,然后板着脸,一般正经地教训我、苛责我,对不对?”她亲吻着粗粝的手掌,就像他曾吻她那般,温柔缱绻。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他手心,擦了擦眼泪,哽咽地说:“可是我想你啊,特别、特别的想。”

刚开始都是诉说相似,到最后已经变成埋怨和威胁,“你这个骗子,说好危险度没有追捕影刹高呢?还说会放很长的假,你人都躺在这里,要假期管屁用?”

“你要是醒不来,老娘立刻就去改嫁,你信不信?!”

说到这里,门被推开,进来四五个身穿白大褂的人。

他们看到床头趴着女人,都是一愣,之后有人开口询问:“你是患者的妹妹?”

倪初夏放开他的手,胡乱擦着眼泪,气还没有顺过来,瞪着问话的人:“你才是他妹,我是他老婆。”

五十多岁的人被一个黄毛丫头吼,心里甭提有多糟心,想到床上的人得罪不起,她老婆更是得罪不了,冷哼也就算了。

“厉太太,厉先生上午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需要和病人家属交代一下会诊的结果。”年轻医生开口,见她秀眉蹙起,打量着他们一行人,他再次开口,“我是傅正尧,是帝都市立医院创伤外科的医生。”

倪初夏点头,没了刚刚的那股刁蛮样子,“我们出去说吧。”

医院简陋,没有像样的会议室,几人去了旁边空着的病房。

“根据CT的颅脑检查,有部分的脑内出血情况,这是陷入昏迷的主要原因……当然,急救做的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这里的条件实在做不了这样精细的手术。”

“胸腔复合型损伤并不严重,可以慢慢养……”

“……”

厉泽川和裴炎站在一边,听着他们的话,脸色并不是很好。

倪初夏闭上眼细想了一会,问道:“你们的治疗方案是什么?”

“小傅,你来说吧。”

傅正尧点头,打开上午的会诊笔记,“厉先生身上多处骨折,轻微的在急救的时候已经处理,目前右腿较为严重,耽误时间久了,完全恢复的可能性不大,骨科主任会制定治疗方案,……各方面身体机能恢复以后,会转院治疗。”

“厉太太……”

“嗯?”倪初夏回神,看向他。

傅正尧问:“您还有什么疑惑?”

过滤刚刚接收到的消息,她白着脸出声问:“先从外伤治疗,会不会影响到他?我的意思是最严重的是脑颅受伤,会不会造成,嗯……其他的并发症?”

她没有学过医,话语到嘴边,组织好久才算说出来,焦急看着医生,怕他们听不懂她的意思。

“患者清醒过来可能会出现胸闷,恶心,呕吐的现象。”

厉泽川拧眉站在一边,出声问:“这是最严重的情况?”

傅正尧有些犹豫,在看向脑科主任对他点头示意后,他才开口,“严重的会导致复视视线模糊,压迫生命中枢。”

说完,他又补了句,“暂时放心,厉先生并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接下来,大多是厉泽川在询问,倪初夏和裴炎一旁听着,一晃天黑了。

倪初夏再次进病房的时候,秦飒正站在床尾,听到动静后转身,在看到倪初夏的时候,他眼睛明显亮了亮。

秦飒问候,“你…你来了。”

“嗯。”倪初夏走到床边坐下,手轻轻搭在他额头上,还好并未发烧。

秦飒想找话题,在看到她的动作时,开口说:“前几天一直高烧不退,今早才退的。”

“和我说说这半个月的事情吧?”倪初夏替他捻了被子,转过身看向秦飒。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主动和自己说话,秦飒愣了一下,而后说道:“我们到这里之后就和这边驻守的兵汇合,平时就操练,有任务就和他们一起行动,有时候是替这边的村落赶走狼群,有时候是去城镇人多的地方排弹,拆弹。”

“那他是怎么受伤的?”

她是通过大哥才知道厉泽阳受伤的事情,后面也问过裴炎具体情况,都是口口相传,总有误差夸张或忽略的地方,所以,她想听当事人亲口说。

“那天接到的任务是给驻扎地山脚下的村落送物资,因为风雪即将到来,一刻不敢耽搁就带着步兵连出发……”

秦飒很细地把一路上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说到巴特尔叛变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恨意,到后来说到那个恐怖分子用温度控制器威胁厉泽阳,眼眶都红了。

这些事情,本不应该告诉倪初夏的,只是她为了头儿能跋山涉水来这里,足以证明她的真心,没有必要为了所谓的坚持,而让关心头儿的人担惊受怕。

倪初夏听完陷入沉默,泪腺又有些发酸。

待秦飒离开后,她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看着他的侧脸勉强勾唇笑了笑,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角,能感受到他下巴长出来的胡茬,硬硬的,有点扎人。

她离他很近,一只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盯着看似乎怎么也看不腻,时而蹙眉,时而弯下眼睛。

厉泽川进来送晚饭,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欣慰的笑了,走过去调侃,“不就长那样,还能看出花来?”

倪初夏坐起身,扬眉说:“就是昏迷躺在这里,他也是最好看的。”

厉泽川无奈一笑,把饭盒递过去,“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把饭吃了去旁边病房休息一会。”

“我要陪着他,想让他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我。”她倔强地摇头,并不想去休息。

“医生说他一时半会醒不了,吃完就去睡觉。”

倪初夏把饭盒扔到一边,冷着脸说:“他们说的话都不靠谱,我相信他很快就会醒。”

“你……”厉泽川见识过她的倔强,轻声说:“在诊断上他们都是权威的,你要接受他现在的状况。”

“那又怎么样?”倪初夏浑身颤抖起来,红着眼看向厉泽川,良久后,她突然笑起来,“大哥,你就能接受了吗?”

随后,她趴在床上,轻声低喃:“我是不是还要庆幸他不是下半身瘫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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