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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来自血槿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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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昔ri敬爱的大哥为了夺取族长之位,无情地将利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为了逃脱追杀,兰德已经跨越了大半个帝国,而几天前,最后一名效忠于他的死士也因重伤不治死在了这个名叫维兰斯的小镇上。

兰德已经心力憔悴,他不想再继续这种永无止境的逃跑生涯,他亲手要结束这一切——以自己生命的终结,但那绝不是死在自己大哥派来的杀手手中。

拖着异常沉重的身体,兰德悄然地来到了维兰斯郊外的密林当中。

无数过往像走马灯一样在兰德的脑中重现,那份荣耀,骄傲和与生俱来的高贵都将在今天破灭。

他从胸口的衣服中掏出一把润着寒光的匕,银质的刀面和古朴的线条在从树叶缝隙中落下的稀疏月光中出丝丝红芒。这是一柄染过无数鲜血的凶器,讽刺的是,在最后它的主人却要用它来结束自己的的生命。

匕被高高举起,树林里似乎回荡着划破空气的撕裂声,这是对命运的悲鸣。

树林在夜晚的寒风中出簌簌的响声,兰德僵硬地站在原地,他没有死,手中的匕在割破衣服刹那停了下来,冰冷尖锐的刀尖抵在胸口的肌肤上,散出刺骨的寒意。

并不是兰德懦弱怕死而停下了手中的利刃,而是当匕即将贯穿胸膛的那一刹那,一股巨大的威压如山峦一般,排山倒海地挤压而来,突如起来的神秘力量轻易间,便将他的自杀计划击地粉碎。

兰德试着抵抗了一下,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在这股莫名的力量面前,他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

身体已经无法移动,灵魂却止不住地战栗。

就在兰德最惊恐的时候,一双鲜红的眼睛从黑暗中跳跃而出。

那双眼睛仿佛是世间最纯粹的红宝石,不带一丝杂质,却没有丝毫感情,冰冷刺骨。

当这双眼睛的主人从黑暗中现身,兰德惊异地几乎要大叫,因为这么恐怖的眼神居然是一头山羊的!?

这头山羊有大半个人高,全身裹着一层漆黑的毛皮,在月光下竟没有折she出哪怕一丝光亮,仿佛要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诡异而yin森。

而最引人注意的却是山羊头顶那两个硕大的羊角:灰白se的羊角上,繁复却又规则的花纹犹如年轮一般层层叠叠,在弯曲的羊角根部,左右各三个散着神秘气息的符号依次闪烁着黯淡的光芒,化为两环晦暗不明的光圈,印刻在羊角之上。

还没回过神的兰德,耳边又突然响起了一个威严而冷漠的声音。

“人类,照看好这个小孩。”

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不停地在兰德的耳边鼓荡,刺痛了他的耳膜。

“小孩?”兰德一愣,他已经下意识的认为是眼前这只山羊在跟他说话,不过这里除了他,哪还有什么小孩?

就在兰德不解之时,他晃眼瞅见在他和山羊之间的地上多出来一个襁褓。

“这——!?”兰德惊讶地不知所措,他可以肯定,刚才这里绝对没有任何东西,这襁褓是哪里来的?

他悄悄地望向那只黑山羊,对方那鲜红的眼珠不移不转地盯着他。

今晚生的事情透着一股诡异,不过见惯风浪的兰德并没有太过慌乱,巨大的压力已经在那个威严声音结束的一刹,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兰德试着慢慢地靠近地上的襁褓,暗自里却不放松一丝jing惕。他小心地拿起襁褓,当再一次看了看那只黑山羊后,才慢慢揭开了纬布。

襁褓里正躺着一个熟睡着的男婴,他有夜se一般的头,jing致粉嫩的小脸在微弱的光芒下透出如霜月的静谧和纯洁。

小家伙似乎觉有人在抱他,嘟着的小嘴动了动,紧紧地依偎在了兰德的怀里。

……

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兰德收养了这个来历神秘的小孩,也许是寄托心里的慰藉,他给孩子取了一个名字——丹尼·埃瑞克·威斯尔,在古博拉德语中“破晓之光”的意思。

兰德放弃了颠沛的逃亡,安顿了下来隐居在这个荒远的小镇上,并将一切交给命运。他不知道何时尖利的刺刀会再次伸向他的脖子,收割他的生命,也不无法预知自己能抚养丹尼多久,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或许就这么一辈子。

事后兰德也疑惑过,当时已经心死的他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做出这个看上去十分荒诞的决定,他认为是那只红眼黑山羊影响了他。

但从那晚之后,兰德便再也没有听过这个神奇的动物说过一句话,它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黑山羊,除了品种貌似要比别的山羊好那么一点点,以至于到现在兰德都十分怀疑,当时到底是不是它在跟自己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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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父亲!?”丹尼轻轻地摇醒了陷入回忆中的兰德,将他手中凉了的水杯拿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父亲越来越容易走神了。这让丹尼很担心,在他眼里,这个男人应该永远都是睿智而沉稳的。即使是在他卧床不起的六年里,也从来没有像最近这样恍恍惚惚。

其实在丹尼的内心深处,他已经把兰德当做自己真正的父亲了。十二年的朝夕相处让他再一次体会到了亲情的珍贵。

兰德虽然卧病在床,但他并没有放弃作为一个为人父的责任和义务,反而更加尽心地教育丹尼。

兰德年轻的时候就是以博学和优雅闻名于上层贵族,现在虽已潦倒,但并不妨碍他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丹尼。

丹尼在能刚说话那天起便开始跟着兰德学古代语、数学、天文、地理、社交、贵族礼仪,甚至包括是yin谋权术在内的一切知识。

虽然丹尼觉得其中的大部分都没有什么用处,不过为了博得父亲的赞许,他还是很认真地学习兰德教给他的一切。

在丹尼看来,兰德是无所不知的,仿佛他的脑子里寄存着这个世间一切的道理;而在兰德心目中,丹尼是他所见过最聪明的孩子,没有之一。小家伙的聪颖过了同龄的绝大多数孩子,他就像块吸不满的海绵,来者不拒,将能触及到的所有知识统统吸收,并且能轻易的举一反三,甚至一针见血的指出某些问题的根结,这份天资曾让兰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叹弗如。

被丹尼拉回神的兰德又稍稍安慰了一下小家伙,便称困赶着他回屋休息去了。

丹尼没法,只得帮父亲换上一杯热腾腾的开水后,便起身向自己的小屋走去。

正当他快要穿过木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丹尼赶紧回头,却瞧见父亲一脸煞白地盯着他,水杯已经摔落在地,碎成了一块块陶片,而父亲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他的衣服,声音不可抑制的轻轻颤抖起来。

“丹尼,你衣服口袋里是什么东西?”

丹尼一阵莫名看了眼自己的口袋,亚麻的兜袋露出一角殷红,似乎想起了什么地恍然道。

“父亲说的是这个么?”他随即将东西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这是今天早上我在家里窗沿上现的。”

昏暗的灯光下,一朵五瓣的血槿花静静地躺在少年白皙的手掌上,它那鲜红似血的花瓣上,正散出淡淡的花香,猩甜而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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