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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卿这人,云姝对她的印象也就是停留在两年多前,当初的雍都第一大美人,可现在瞧见琴卿的时候,觉得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两年多点的时间,但对于琴卿来说却不止,当年那种意气风发的美貌如今在她的身上早已经体验不出了,现在的琴卿虽有美貌却也多了一种老气横秋的模样,甚至已有了几分空洞。
如今是琴卿也不做百花楼之中混了,而是被林从信安置在了城西的一栋小楼里头,小楼里头有几个伺候的婆子,还真真是应了外室的范儿,今日一早云姝到这里的时候那阵仗也可算是一个严正以待了,哪怕是现在她坐在琴卿的面前的时候,琴卿的面色之中也带了几分拘谨更多的是防备,但这眼角眉梢的时候又有几分得意的意味,那神情光是看着都让她觉得有几分想笑的感觉。
云姝慢慢悠悠地喝着手上的茶盏,看着自己面前这些个几乎可算是如临大敌的人,只觉得有几分好笑,她将手上的茶盏之中的茶水喝完小半方才抬眼看向琴卿道:“你我也可算是故人,又何必这般的紧张,一别也有两年多未见,琴卿姑娘依旧可算是美艳不可方物。”
琴卿看着云姝,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之中也带了几分嗤笑,可不就是快有两年没有见了么,当初她听了人的话想着法子勾搭了柳云轩,最后却没有想到最后却是落到这样的结局。现在想来那两年就像是一个梦似的,那是她最不堪的一个梦,一个永远都不想想起来的噩梦。
“也是,当初柳小姐才不过多大,那个时候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黄毛丫头罢了,但现在看来倒是已经是张开了,倒也的确是有了几分像是大家闺秀的意味了。”琴卿不无酸楚地道,美艳不可方物,这一句话也就是听着云姝在自己面前说说罢了,她那最美好的年华早就已经散去了,现在留下的也不过就是一个空洞的壳子罢了,且看看现在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两年过去了,她依旧年轻鲜嫩且美好着,可自己却早已经没了这样的鲜嫩了,腐朽的自己都觉得恶心。
“也是,两年的时间也足够让人张开了,只是琴卿你有这般的造化,那可真正还是我所想不到的。”云姝道。
“哪里有什么想不到的,风尘女子最重要的也不过就是寻到一个良人罢了,只是我倒是没有想过柳小姐倒是敢吃我这儿的茶水的,就你我当初的故交,你就不怕我在茶水之中给你下了点药不成?”琴卿看着云姝端着茶盏那一派惬意的模样,她心中也有几分微恨,忍不住咬牙道。
听到琴卿这么说之后,跟着云姝一同来的锦瑟有几分担心地看着云姝手上的茶盏,看向琴卿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愤怒。
云姝朝着锦瑟看了一眼,轻笑出声道:“琴卿姑娘是个聪明人,这聪明人又怎会做出这种蠢事来。我若是在你这儿出了什么差池,到时候你这责任是半点也脱不开关系的,只怕是会对你现在的处境更加的不利,除非你是要寻求一时之快,这才是做出这种事情来,但你舍得丢下如今所有的一切?”
她这种话吓唬吓唬别人也就算了,吓唬她是半点也没有用的,要真的下了药她哪里还会问自己这种问题,早就在那儿等着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了。
琴卿这两年之中对于云姝的恨意也不曾少过,想她当初若不是在云姝的手上折了手,又怎会落到那种地步,她一直都认定了自己压根是没有什么地方不如这个丫头的,但现在面对这样可能会有潜在危险的情况下她还能够在自己的面前谈笑风生,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到底也还是有一些地方是不如这个丫头的,至少像是现在这样的时候,她不可能像是云姝一般地做到那样的镇定,这就是她所不如她的地方。
而且诚然如同云姝所说的那样,她是舍不得自己现在的生活的,在那种泥潭子里面搅合的久了,自是会喜欢那些个干净且安逸的地方,就像是林从信这个人似的,他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毫不掩饰自己是为了美色而来,但也仅仅是真的为了美色两个字罢了。
琴卿抚着自己的肚子,才不过月余罢了,离显怀还有很久,但她知道自己之前那安逸的日子已经要消失了,如今云姝都已经上了门来了,只怕这往后还会有旁人也会跟着一同来的。
“你想要怎么做?”
琴卿看着云姝,今日在看到云姝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若不是有人的意思,云姝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过往的时候都没有像是现在这般的畏惧过,那个时候的她也觉得没什么可畏惧的,想着那九公主是个泼辣的性子,大不了便是给她一通闹腾罢了,这也不是头一次了,想当初在百花楼之中多少婆娘来闹腾过。她更是有几分期许九公主来闹腾,想着那九公主要是闹腾的太过,只怕林从信是更加不耐烦这人,可现在有了孩子之后,当初那点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再也没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也还会有子嗣的一日,在百花楼之中她不知道饮下了多少避子汤,现在有了这子嗣,她便是觉得是上苍可怜她这半生沉浮方才有了这补偿的存在,有了这孩子之后,琴卿畏惧极了,希望九公主能够放她一马,可现在看来,是她将所有的一切想的都实在是太过美好了。是
“不是我想怎么做,而是你想怎么做。”云姝看着琴卿,那眼神之中不含半点的温度,仿佛她不过就是一个死物罢了。
琴卿咬了咬牙,道:“这事也委实怨不得我,我听驸马说当初也是你向他举荐了我,这事若真要算的话,也有你在其中的推波助澜,所以……”
“所以你觉得我要帮你一把?还是你觉得我应该要帮你,在林驸马为了你要休妻的时候促成这件事情然后抬了你成了定国公府上的儿媳?”云姝嗤笑了两句,她道,“你可以诓骗旁人却不能诓骗于我,你肚子里头的那一块肉是怎么来的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当初的确是我同林驸马说起你,但林驸马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当我是一无所知的?的确,林驸马的确是一个好美色之人,但此人风流不下流,当初在川南多年,他所做的也都只是为美女作画罢了,可没有这等事情闹出过。若较真地说他也不过就是酷爱为美人作画罢了,在雍都之中除了你之外,称之为美人的人也不少,哪怕是我那兰桂坊之中也有不少的美人入了林驸马的眼,却也没有一个人被林驸马占了半点便宜,发乎情止乎礼,琴卿姑娘你是如何勾搭上林驸马的,这其中的道道大概也就只有你一个人最是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你说是不是?”云姝嘲讽地看着琴卿,“想你勾上了林驸马之后又做了什么,林驸马同九公主之间的那些个事情有多少是你在推波助澜,你真觉得没有人知道那么点事情的?还是你觉得要是林驸马同九公主之间散了,你也真能上了那位不成?”
琴卿被云姝那一番诘问问的哑口无言,她可以骗得了旁人却不能骗得过自己,一开始的时候也的确如同云姝所说的那样,林驸马也的确是一个自持之人,他往来那些个烟花之地所做的最多的也不过就是吃吃酒,然后便是作画罢了,也的确是她费了一点心机,看到林驸马和九公主之间的矛盾闹得越发的大了,她的心中便觉得开心不已,觉得痛快,后来的,她觉得林驸马是同她之前所接触的那些个烟花之地的男人完全不一样,这才设计有了一夜,那人也果真是同她所想的那般同常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是个认真且负责之人,将她从那肮脏污见琴卿不说话,云姝也不打算等到她开口说话,她道:“你可知道你在这小楼之中住着也不是一两日的功夫了,你当九公主是真的不知道么?她为何不曾来这个地方来闹,那不是她想放过你,而是觉得来闹实在是有些掉价了,毕竟不顾自己的颜面好歹也要顾着皇家的颜面,你说是不是?!再说你说林驸马要是晓得你们之间的那点事情都是你一手主导的,到时候他这心中是要怎么想,到时候你还能不能在他的心中留有当初的那点好,那就难说了你说是不是?”
琴卿早就已经被云姝的这一番话说的有几分六神无主了,她哪里是云姝的对手,心中有几分算计有几分仰仗现在在云姝的面前完全是不够看的,再说了,她同云姝闹腾也没有什么用,云姝又不是七公主和林驸马之间爱没有半点的关系,她听得不高兴了这拍拍屁股之后就能够离开,于她来说也没有半点的损失,可她就不同了,如今能够依仗的人也就只有林驸马一人。
心中虽是知道这一点,但琴卿到底也还是不愿意认输的,她几乎是僵着脸道:“即便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全然相信你的。”
云姝被琴卿这反应逗乐了起来,她噗嗤一声笑起来道:“真真是个傻姑娘呢,到现在还没能转过这个弯来呢。”
云姝这一笑,她身边跟着的锦瑟也跟着笑了起来道:“琴卿姑娘,当初你对我家少爷所做的事情,我家小姐没有责怪到你的头上也已是够留了情面了,我家小姐至今还没有说一句重话来,若是换成我在这儿说的话刚刚就不会同我家小姐这般同你好说话了。琴卿姑娘说句你可能觉得不中听的话,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身份的人,在这里拿乔说话,你也不掂量掂量自个。说的好听一些,我现在管你叫一声姑娘,往难听里面头说,你是从哪里出来的,这身份上可比我这当人奴婢的人还低下一等,你也且将那些个心思放了才是正道,我家小姐来也不过就是同你说说,要是换成七公主又或者是旁人来的话,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命剩下的?”
锦瑟觉得这女人实在是太不知道好歹了,她家小姐到现在可是一句重话都还没有说,也都没有摆着架子来的,但她呢,整一个完全就是个拎不清的。
“我什么样的人,我什么样的人了?难不成她就比我高贵一等不成?我天生是愿意干那一行的吗?她天生就是当了小姐的命不成?”琴卿被锦瑟的话刺激到了整个人都处于愤怒状态,她知道她们都瞧不起自己的身份,哪怕是当初在百花楼里面捧着金银珠宝见她一面的人也是如此,可这是她能控制的么,若她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出身,那么当初她也便是会让自己当那人人羡慕的小姐去了。
“你这人说话好不要脸!”锦瑟也有几分恼怒了,“我们好端端地同你说话,你还要这般胡搅蛮缠下去,你这般性子下去,日后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
“是我求你们来的吗?”琴卿尖利地说着,恨不得上前去将云姝撕了,她这一发怒之后方才想到自己现在的身子已不同当初了,三个月都还没到呢,最是不稳妥的时候,大夫也都说她之前服用了太多的虎狼之药,现在就是要好好地养着,哪怕是生气也是不成的。想到这一点之后琴卿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只是那一双眼睛还是恨恨地朝着云姝瞪着,似乎觉得吼不了人的话多瞪几眼也能够让她多赚一点回来似的。
云姝等到琴卿安静下来之后方才开口,“你的确是没有请我来,但你也最好是庆幸这一次是我先来了,若是换成旁人就没有这样好的事情了。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林驸马的身边你是不可能再呆下去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趁早同我说的了吧,到时候闹得难看了,可没有人回顾及到什么的。”
琴卿被云姝这话给刺到了,她道:“我不求进了公主府的门,只是这一处小楼安身立命着,这般也还是容不下我不成?她虽是个公主,可她也是林家的儿媳妇,她不能……”
“她能!琴卿,有些话我不同你说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懒得说罢了,你刚刚觉得我身边的丫鬟说的话难听的,但我这儿还有更难听的话没说的,我让你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是让你清醒清醒,你一个妓子的身份即便是成为林驸马的外室那也是不够格的。”云姝正眼看着琴卿,一孕傻三年,这句话倒是真的不是没有半点道理的,原本她还指望琴卿能够看清楚现实,但现在看来还是她想多了,“别指望母凭子贵,也别觉得你能够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我可以实话告诉你,这些都是你做不到的事情,与其那般的自取其辱,倒不如想想清楚换来自己的一条性命。”
“你刚刚说九公主是林家的儿媳,这一点的确是没有说错,但在你记得她是林家的儿媳之前,且先记得她是大庆的公主,是天家的女儿,你可晓得你这存在不单单是给林家抹黑,更是给了皇家一个巴掌,这事别说林家饶不了你,皇家更是饶不了你,再退一步说,哪怕皇家放过了你,你觉得你就能够安安稳稳地呆在这个小楼处过这一辈子的?”云姝冷笑了一声,那面容之中也越发变得残酷起来,“别说你现在怀着是林家的子嗣一类的话来,哪怕九公主这辈子都是不孕不育的,正要寻个姨娘给林驸马开枝散叶也不是你这样的人,皇家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轮不到你身上去。”
“知道为何林家是不会放过你不成?林家是宁国公府,领着的是爵位世袭的,但这等世袭的也都是天家做主的,且看看当年的靖远侯府上不也是世袭的侯爷位子么,可还不是陛下说撤了就撤了位子,生杀大权也都是在陛下的手上。你觉得林家晓得你有了孩子,林驸马为了你和你肚子里头的孩子闹得要死要活的要休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你还能够讨个什么好果子吃的?再说一句,休妻那是寻常人家之中才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堂堂一个公主是能够被人随意休弃的,林驸马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只怕就没有想过这后面的后果会是如何的吧?到时候削爵贬成庶民已算是陛下开恩了,若是这事情再闹大一些,只怕到时候人头落地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这就是你想见到的?你信不信,只要林家只要你有了身孕,这头一个要弄死的人就是你和你肚子里头的你那一块肉。”
云姝这话说的虽是有几分严重,但事实上也点出了重点所在,或许琴卿觉得自己的存在也可算是无关紧要,或许她是不贪图什么也没有想着拿子嗣去谋有什么的事情,但很多时候这存在也是一种错误,就像是琴卿现在这样的存在就是在挑战着皇家的承受能力,闹起来她是半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琴卿也不是傻子,她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点动向了,只是想着情况应当是不会有这么糟糕的时候,这才一天又一天地拖了过去,就刚刚云姝同她说的时候她也已经悟出了这么点道理来,可还是有几分自欺欺人地表示或许事情还会有点转机也未必。可现在她是真的没有什么话去反驳云姝了,她也完全反驳不了,是的,这全天下的东西都是陛下的,给和不给那都是陛下一念的心思罢了,再说了自己这样的身份,林家的人知道之后真的会做出云姝所说的事情也未必。
可……
琴卿的神色之中带了几分迟疑,她总觉得不至于会落到这样的地步的,她想着还有林从信在,他是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从相识到现在,她从来都没有觉得一个男人会对她好到那样的程度,或许他也会护着自己也未必呢,事情应该不会糟糕到这种程度才对。
云姝也是将琴卿的那点犹豫不决看在眼内,她道:“你知道为何今日我会来而林驸马却没有来?因为七公主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所以林驸马今日不可能会来,往后也不会来的。”
琴卿心中大惊,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从云姝的口中听来这样的一个结论,她惊慌失措地叫道:“你们这是要杀了他?”
云姝嗤笑,“杀他?他好歹也是个驸马,虽是做错了事情但而已还不至于到完全不能原谅的份上,为什么要杀了他呢?只不过就是让他清楚清楚自己所做了什么事情罢了。而你,现在的命可比林驸马更加命悬一线,你还有这样的闲情去管着旁人的事情不成,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现在的处境吧,你应该庆幸,现在是七公主让我来,而不是派遣了旁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