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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萝卜头凑上前来,瞧了瞧陆长亭手中那本书的封皮:“你在看父亲的书?”
“是。”陆长亭点头。
“我也看过这本书。”朱允炆小声说着, 抬手指了指, 还背了两句。
背的正是第一页上的内容,陆长亭连翻也不用翻开, 就能确认与朱允炆背诵的没有半点出入。
他才刚开始学的书, 朱允炆却能熟悉背诵, 陆长亭倒不会因此而脸红。
朱允炆是什么人?——皇太孙。
他所受的教育自然是不一样的。陆长亭没必要去计较这个。
所以陆长亭反而还浅浅一笑, 夸道:“殿下博学。”
朱允炆却较真地摇摇头:“不博学, 不博学。”说着, 他又走得更近了些:“我能问问你吗?”
“殿下有何事要询问?”陆长亭很配合地问道。毕竟此时的朱允炆还不是日后那个想要杀了朱棣的建文帝, 他们之间还并未对立,自然的,陆长亭很乐得对这位皇太孙摆出合作的姿态。
“你将来要入钦天监吗?”
朱允炆怎么会问他这个?陆长亭心中虽然疑惑, 但还是如实答了:“不会。”
朱允炆压低了声音, 仿佛在与陆长亭耳语一般:“我听他们说了,你很厉害。你救了父亲。可你为什么不愿入钦天监呢?若是入了钦天监,便能住在皇城了。父亲便能日日赏你了。”朱允炆的语言一面表露出了他这个年纪最大的成熟, 但一面也表露出了孩子气来。
陆长亭忍不住笑了:“你父亲早已赏过我了, 我并不贪多。”
朱允炆笑了笑, 脸蛋上的肉堆积了起来,两颊显得圆润了许多,看上去显得更加有孩子气了:“你说的对……”但是话音一落,他随即又道:“……那这次父亲又该赏你了。”
陆长亭心下疑惑:“为何?”
朱允炆低声道:“做事自然就有奖赏。”
朱允炆说得很是模糊,但陆长亭却隐约明白了什么。……朱标有事需要用到他?而这件事连朱允炆都有所察觉了。
陆长亭倒是并不心焦,他只消坐下来静静等着太子朱标归来,届时便自然知道究竟是为何事了。
朱允炆的声音很快将陆长亭的思绪拉了回来。
陆长亭听见他道:“你就留在钦天监吧。”
陆长亭抬头看过去,竟见朱允炆对着他露出了期盼的表情。陆长亭不太能理解朱允炆的这种表现。他们之间的地位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的,无论怎么想,朱允炆都不该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陆长亭淡淡一笑,低声道:“我日后还要考科举,不能留在钦天监。”他的声音很是好听,想要抚慰住一个孩子的情绪,自然是手到拈来。
朱允炆双眼微亮:“我知道了。”“考了科举的人都能入朝为官吗?那时你也能留在应天了。”
朱允炆知道的还不少,不过还是有点儿孩子气。
陆长亭忍不住笑了:“自然不是的。只有考得好的,才能入朝为官。而有的能留在应天做官,有的却要去外地做官。”
“外地?很远吗?”
“自然。”
“就像是中都离应天这样远吗?”
对于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宫皇太孙来说,朱家的老家中都(凤阳)大概便是最遥远的地方了。
陆长亭点了点头。
朱允炆微微皱起了秀气的眉:“那要如何,你才能留在应天呢?”
“待科举时考得更好些吧。”陆长亭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寡淡,听起来就好像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但实际上只是他不习惯对外人说起这些。
朱允炆点点头,面上倒是不见失望,反倒认真地道:“那便多请些好的老师,你这样聪明,定能考得更好些。”
陆长亭瞧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心头有些好笑,同时看着朱允炆的目光也变得温和了许多。他虽不知道朱允炆为何执着于此,但陆长亭还是道了声:“借殿下吉言。”
朱允炆似乎难得和人闲话这样长的时间,他张了张嘴,正要继续和陆长亭说话,殿外却有宫女小声道:“殿下,您该回太子妃那儿了。”
朱允炆受到的教育应当是很严格的,他闻言虽有些失望,但还是立即与陆长亭告别,随后转身走到了殿外。他低声与那宫女说着话,身影渐渐地远了。
陆长亭这才重新低头去拿书。只是这一低头,他骤然发现自己的袖口有了微微的褶皱,明明之前都还没有的。陆长亭陡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方才朱允炆攥了他的袖子?再联系到方才朱允炆那一本正经仿佛大人的模样,未来建文帝的形象在陆长亭的心中一下变得鲜活了起来,彻底从历史书上那段干瘪寡淡的文字中跳脱了出来。
陆长亭嘴角弯了弯,合上书,捏了块点心往嘴里送。
陆长亭上辈子见过备受宠溺因而无法无天的小孩儿,这辈子也见过饥寒交迫因而胆小畏缩的小孩儿,像朱尚炳和朱允炆这样的倒是真不多见。难得的,陆长亭还升起了点儿对小孩儿的兴趣。
正想着呢,便又隐约听见外头的人喊了声殿下。
朱允炆自然不可能去而复返,自然……来的定然是朱标了!
陆长亭立即起身,主动迎了上去。外头一个高瘦的人影背着光走过来,身上的赤色袍子格外瞩目。殿中的宫人们纷纷福身道:“太子殿下。”
陆长亭张嘴刚想喊一声“草民”,但随即想起他如今乃是廪生,正儿八经的秀才,再口称“草民”就不太对劲了。小生?学生?也都奇怪得紧。陆长亭到了嘴边的话一拐弯儿,道:“长亭见过太子殿下。”
此时的朱家还未讲究那么多的规矩。皇帝、皇子们也就和普通百姓一样,时常自称“我”,而并非开口闭口便是“朕”“本宫”。
朱标走上前来,亲手扶住了陆长亭的手臂,带动着他往座椅的方向走去:“你前些日子参加了院试?”
陆长亭没想到朱标一上来就是这样拉家常的套路,登时不由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答道:“是。”
待走到椅子跟前,朱标才收回了手,指了指跟前的椅子道:“先坐吧。”
陆长亭也不矫情,顺从地坐在了朱标的下首。
宫女立即上前来撤换了茶水糕点。
没有了背光,陆长亭此时也能将朱标的模样完整收入眼底了。他上次在应天瞧见朱标的时候,正是朱标大病初愈的时候,那时的朱标面上始终带着几丝病气。而这次朱标的面色要好看了许多,但是不知为何,陆长亭总觉得跟前这个儒雅的男人似乎蒙着一层阴翳,倒是比起上次带着病气的模样更让人心惊。
朱标注意到了陆长亭那不动声色打量的目光,于是他也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低声问道:“长亭可是得了案首?”
陆长亭并不意外朱标会知道这一点。说不定方才朱棣就已然与他提起过了。陆长亭点了下头,面上神色很是平淡,颇有点不骄不躁的意思:“正是案首。”
朱标笑了:“我果然不曾看错,长亭确实身负才华!只差了施展的天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