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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够了!”
穆文柏低吼,那望着她的目光,是恨不得将她活活掐死。
他抬起手,指着大门的方向。
“你给我滚!滚出这个家!我穆文柏没有像你这样的女儿!”
然而,她却没有动弹,仍是站在那里偿。
他突然觉得,她的目光凛冽而又冰凉,似乎生生要在他身上剜出许多个洞来一般,而那其中夹杂着的恨意,更是令他有些站立不安。
多呆一分钟,就是痛苦,仿佛旧事的一些记忆,在这一刻全部涌上来似的撄。
穆文柏想要转身离开,她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爸,这是我最后一声喊你爸。”
她的声音满是悲戚,她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每句话都是格外清楚。
“你害死了我妈,却心安理得过了这么多年,甚至在事后,为了免于责任,让我妈死不瞑目……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些事,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既然知道了,那么,我就不可能当作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听出了她这一番话的意思,脸色沉了下来。
“你是要去警察去举报我么?”
她笑,笑里却带着苦涩。
“如果你当年没有做过,那么,又何惧我要对你做些什么?”
只是,穆文柏显然没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真是可笑!你以为你能做些什么?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早就已经过了可以追诉的期限了!就算你想做什么,都是多余的!都是浪费时间的!”
这一点,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那么多年前的事故,先不说证据已经通通被擦去,而且,每件案子,都是有年限的,一旦过了那个年限,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但是,她却不能劝服自己因为这个原因而什么都不去做。
她的母亲,是被杀死的,不是病死的,而杀死她母亲的人,如今仍然过得风生水起的,根本就没有过一丝的愧疚。
“有没有用,只有做过才知道。”
穆文柏面色铁青,怎么都想不到,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的,竟是自己的女儿。
“孽障!真是孽障!我可是你的亲爸,你竟然敢用这种话来威胁我!”
她看着他的脸,很多话,都没有说出口,但是他和她都明白。
他们之间,虽然名义上是父女,但关系是怎样的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
她在他的眼里,从来都不是一个女儿,没有一个做父亲的,会以公司利益为前提,而让她嫁进宋家,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他不是她的父亲,她于他而言,就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就连穆茵想要得到宋梓炀,他也不曾想过,她是宋梓炀的妻子。
他从来都是将穆茵放在首位,她已经忘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要她事事都让着穆茵,但凡是穆茵喜欢的,她都必须让给穆茵。
她真的是他的女儿吗?有时候,她不禁这样想着。
既然如此,他现在唯有要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女儿?
穆沐阖了阖眼,随后睁开,便弯下腰,拾起了那掉落在脚边的水果刀。
看见她拿起水果刀,穆文柏立即怒吼出声。
“你想做什么?!”
看样子,他是以为她要冲着他挥刀子。
她在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她看着面前的人,这是她的父亲,可笑的确实是她的父亲,她摆脱不了身上与他相似的血缘关系,就像她摆脱不了她的姓氏一样。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不姓穆。
“这一刀,是我还给你的。”
说着,她将水果刀搁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臂上,几乎是话音刚落,她便用力刺进去。
她忍着闷哼,脸色在瞬间便煞白,但是,她却没有后悔自己的举动。
血,一滴滴地溅落在地面上,化开了如火如荼的一片。
她将刀子拔出来,手一松,沾了血的水果刀就应声坠落在地面上。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她却抬起头,对上了穆文柏的眼。
“从此以后,我与你穆文柏再无任何关系,再见面,我们都会在法庭之上,那个时候,我要为我无辜惨死的母亲讨回个公道!”
这,就是她到穆家来的目的。
眼泪,瞬间模糊住了眼前的视线。
该是时候别了,这个从小到大的家。
从她走出这个家,往后,她便再也与穆文柏不再是父女,唯有这样,她才能站到母亲的那一边,为当年的真相而活。
穆沐转过身,无视穆文柏震惊的双眸,迈开步伐走了出去。
血,随着她的步伐一直溅落,代表着她的决裂。
走出穆家,她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离开。
左手的手臂疼得厉害,她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还好,她尚有右手,不然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仁德并不远,她开车过去,不过是花了十来分钟。
推下车门下车,她的步伐已经有些虚浮,即便如此,她还是一步步地走进医院。
一路上,很多医生护士都上前来,想要将她送去急诊,她一一拒绝了,只问了宋梓炀究竟在哪里。
听说到消息时,宋梓炀正在手术室内,他连忙让替代的医生过来,随后,便急匆匆地走出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她一个人杵在那里,左手手臂上的血已经将她的衣服给彻底沾湿了,远远看去,惊心动魄的红。
他脸色微变,顾不得身上还穿着手术服,快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受伤了?是不是遇见歹徒之类的?”
他能想到的可能性,也就只有这一些了。
岂料,穆沐摇了摇头。
她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角,抬起头看着他。
“这伤口,是我自己弄伤的,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他眼露惊诧,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她,而是将她整个打横抱了起来,快速地向着院长室走去。
她手臂的伤并不算重,只不过是刚好划到了动脉,才会如此大量的出血。
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就止住了血。
她乖巧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余光一瞥,男人的脸色是阴沉得可怕。
大概,是在生气吧?
她垂下眼帘,此刻是更加不敢开口了。
只是就算她不说,不代表他不会问,方才,他是怕她失血过多,才会决定在包扎好了以后再问,如今处理好了,自然也就到了追究的时候了。
他将东西稍微整理了一下,便让护士离开。
护士将门合上,随即,院长室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起身,走到旁边的盥洗台前洗掉手上的血迹。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正斟酌着该怎么说。
半晌以后,她才低着声音说话。
“我刚刚去了穆家。”
他洗手的动作一顿,随后,他关掉水龙头,拿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
“不要告诉我,你玩那种削骨还母削肉还父的把戏。”
他的声音极冷,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试图用玩笑来缓和一下气氛。
“你看我不过是流了点血,也没有少一块肉少一根骨头嘛!”
然而,男人却冷笑。
“要你少了一块肉少了一根骨头,恐怕这会儿就不会是在院长室,而是在抢救室了。或者,更严重一些的,在殓房?”
她是彻底噤了声。
她知道,这件事是她有错在先,今天出门到穆家,她根本就没有跟他提过,因为她知道,要是她跟他说了,他铁定会不同意的,所以,她才会先斩后奏。
她垂着眼帘,看着自己交叉在腿上的手。
那一刻,她当真是冲动了,这半个月以来,她的脑子里都是关于母亲的事。每一次,只要她想起她的母亲并非病逝,而是他杀时,她是怎么都受不了。
她没有办法走出来,所以,她到了穆家,当着穆文柏的面,做出了那种事。
那样的行为,也是她与穆文柏决裂的意思。
宋梓炀走到桌前坐下,那张脸上是没有半点的笑意。
她咬着下唇,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
“……不是有你嘛!”
他抬眸,她在笑,小手悄悄地扯住了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