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楚老太太喝了一口丫头呈上来的茶,拿茶杯撇着浮在水面上的茶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茶碗放下,看着苏氏道:“你与永安王订亲也已五年有余了吧?”
苏氏点点头,没应声儿。
“凝丫头眼瞧着也快及笄了,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你可为她考虑过?”
“老太太有话直言,无需拐弯抹角。”这些年过去,苏氏面对楚老太太,早无当初儿媳面对婆婆的胆怯,多了一丝淡定和从容。
楚老太太面带苦笑,“眼瞧着再过两年,阔儿便要步如不惑之年,膝下却只有凝丫头一个。这几年他不肯纳妾,也不肯续娶,我想着他心中许存着一份执念,若是你再嫁了,且过得幸福和美,他指不定就能放下心结,再娶了。”
苏氏抿唇一笑,“老太太您这般想,未免太过自私。我与楚大人早已和离,于情于理都已无一丝干系。他是否再娶亦与我无干。您又凭什么仅仅为为着您的儿子好,便要求我再嫁?”
“我...”看着这般淡定从容,理直气壮的苏氏,楚老太太面上愈发气苦。
眼前这个女子,再不是当初在她面前低眉顺眼,任凭她数落之人了。
“你也是做母亲的,就当体谅体谅我一片做母亲的心。”
“我体谅了你,那你可曾体谅过我!”苏氏反唇讥道。
楚老太太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昔年,在京郊田庄里,自己命令董嬷嬷给苏氏下鸩毒的事,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地理直气壮啊,觉得这一切不过是天经地义。
然而她将一切都想得理所当然,却忘了问苏氏一句,她是想死还是想活。
当初,她以死相逼,强迫自己的儿子与苏氏和离的时候,也不会想到,当她故技重施,欲劝楚阔再娶时,楚阔会用辞官归田反将她一军。
所以,这一切都是命啊!
楚老太太意兴阑珊地站起身,看着苏氏道:“今日是老妇冒昧打扰了。祝夫人一切安好。”说着,扶着董嬷嬷的胳膊,步履缓慢往外走。
苏氏看着楚老太太略微佝偻的背影,忍不住感叹,时间真是把磨人的利器,楚老太太已略显苍老,而自己,也早已风华不再。
虽然楚老太太此行是为着楚阔考虑,然而她至少有一句话,说到了苏氏的心坎上。
苏氏也是个做母亲的,她就不会不为自己的子女考虑。
明天秋楚玉凝便要举行及笄礼,按照现今的年纪,已可以开始相看人家了。
然而,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是待嫁之身,哪有女儿抢在母亲前头再嫁的道理。
这些年里,永安王默默所做的一切,即便是个石头,也能被慢慢捂热。
虽然谁也不能料定日后会发生何事,但二人自订亲起,其实已经连为一体,今生再无分割的可能。
看来,果真要将婚期提上日程了啊!
苏氏心中打定主意,在晚膳后,将楚玉凝留下,看着她道:“娘打算与王爷商讨婚期。”
楚玉凝眸中一惊,立时反问,“可是祖母与您说了什么?”
苏氏摇了摇头,“眼瞧着你和安哥儿逐年大了,王爷他瞧着也是个可靠的。母亲也想有个人可以照料咱母子三人。”
“我...”楚玉凝张了张嘴,正欲说,我也可以照顾好您和安哥儿,然想起距离自己前两世的死期不过四年,她又生生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玉凝不喜欢王爷么?”苏氏瞧见楚玉凝神色黯然,不由强打起笑,逗着她道。
楚玉凝摇了摇头。
她不是瞎子,这些年冷眼瞧着,永安王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大懿朝鲜少有男子能够做到。
他算得上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那就这般定下了。明日,我请王爷过府一趟,赶在年前,将婚事办了。”苏氏语气轻快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