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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深吸了口气后,启动了车子。
在医院门口,二人分道扬镳,笙歌要去自己的科室,她从下车后,就一直急步朝前走,没有去关注自己身后的容瑾。
因为他要去的地方,她心知肚明。
即使如此,心里还是生出一种偏堵的感觉,这种感觉想猫的爪子一样,在她的心口挠来挠去。
笙歌定了定神,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直觉是种很不好的感觉。
她心神不定,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容瑾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偿。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科室之中,他才停住脚步,脚尖转了个向,朝另一侧走去。
周茉还是通知了家人,只是笙歌没想到她的家人竟然是这样一幅模样。
她看着面前面相尖酸的中年妇女,眉心顿时不悦地蹙起。
她不停抱怨医院的住院条件,又抱怨各种琐事,唯独没有关心的就是自己女儿的病情。
周茉见状,抱歉地小声朝她开口:“顾医生,我之前不愿意通知家里,其实最害怕的就是这种情况,爸爸生意忙,而芳姨她……”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周茉说,她自幼母亲早逝,这个陈芳是她父亲迎娶的续房,她本来就不喜欢周茉,生了一个男孩后,更是对她越发不冷不热,此刻愿意待在病房里,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她的父亲看。
从一定程度上,父亲心里还是有这个女儿,只是薄凉的亲情始终比不上生意上的利益来得诱人,他就匆匆来看过女儿一眼,听说是良性肿瘤,就嘱咐陈芳留下后,又往工厂跑。
按周茉的话说,他想让家里过得好一些。
可是在笙歌的理解上,却不是这样的,有时候钱再多,都不及那一丝温情脉脉。
因为只有在医院这种经常生离死别的地方,才能真正感受到那份真情的可贵。
“顾医生。”周茉扯了她一下,她抱着头颅,乞求着:“你能不能帮我让芳姨小点声,她吵得我头好疼。”
笙歌心一凛,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走到中年女人面前。
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笙歌对面前的中年妇女实在是产生不起来好感。
而且,她不知道一个在即将动一场关乎生命的大手术的女儿病床边约牌友打牌的母亲,有什么值得她产生好感。
“周夫人,周茉说头疼,您能不能出去打电话?”她客气地说了一句。
陈芳只是抬眸瞥了她一眼,便走到一边继续她的电话,甚至连声音都不曾收敛一分。
笙歌眉心紧蹙,这次直接走过去抽走她的电话挂断,没了聒噪的声音,病房里总算是安静了一会。
陈芳先是愣了会,随即从她手里抢回手机:“哎,你这医生怎么回事,怎么还抢家属的东西?”
“您的女儿明天就要进行手术了,您不觉得您现在的行为有点不妥吗?”这本不是她的事,但不知此刻为何脱口而出,大概是内心里看不惯。
“我知道周茉明天要手术,不过你们医院不是都说了是良性肿瘤没什么大碍,我约牌友又不耽误她动手术,有什么不妥?”说罢,陈芳又打算拨通刚才的电话。
看着她理所当然的神色,笙歌好不容易才忍住心里的暴怒:“病人需要一个安静的休息环境,如果你要打电话的时候请出去再打。”
“我出去打电话可以,但是如果她临时有需要了怎么办?等下要是渴了要喝水,然后我没照料到,她跟她爸一告状,我岂不是又要被说一通?她存了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她白了她一眼,才摆摆手道:“好啦,好啦,我小声点还不行?喂,小红啊……刚才这里有个奇怪的医生把我的电话抢走了,没事你继续说……”
何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笙歌总算清晰地认识到了。
她就算有再好的脾气,此刻也被磨得一丁点都不剩,若不是周茉拦着她早就发火了。
“顾医生,算了,芳姨就是这样,我都习惯了。”她敲了敲脑袋,表情痛苦又隐忍。
“她一直对你这样?”
“也并不全是,至少在爸爸面前,她对我很好。”
她心底冷笑,愤怒的情绪再也掩饰不住,“周夫人,我有些注意事项需要交待家属,请你联系周茉的爸爸过来。”
“我就是家属,你说我听着。”她压着电话,百忙之中不耐烦地抽空回答了她句。
笙歌把手***宽大的口袋中,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在我看起来,你根本就不关心女儿的病情,既然如此,还是联系一下病人的爸爸,比较妥当。”
“他没空,有什么话你就说,别拐弯抹角的!”陈芳已有些不悦。
她只是静静看着她,并不开口,似乎只有等周茉的父亲来了她才愿意说一般。
陈芳被她看着有些发怵,“你到底说不说?”
“请联系患者的父亲。”笙歌很坚持。
陈芳等了片刻加上手机那端的催促,越发不耐烦起来:“你这医院的服务态度怎么这样?都说了我是家属了,还这副态度,我要去告你们医院!”
“你尽管去告,看在法庭上面,法官是会尊重我的职业建议还是偏袒一个在女儿病床前约牌友的母亲?”
陈芳总算是没了讲电话的兴致,她匆匆跟对方告别挂了电话后,瞪着笙歌道:“我说你们医院是不是没人了,你这么年轻,肯定还是个实习生吧?我女儿动的可是大手术,保不齐就危及性命,你行吗?还是你们医院收了钱就找胡乱个实习生当主刀敷衍我们?”
笙歌脸色一变,这话说的难听极了,就连周茉都忍不住为她申辩:“芳姨,顾医生是美国回来的博士,她的医术很高明,她主刀我很放心。”
“你放心我可不放心!”陈芳往地上淬了口:“博士?哪个野鸡大学的?现在这年头,塞点儿钱什么文凭拿不到?我看她就一个实习生,打脸充什么胖子!”
她的话语越来越难听,几乎是指着笙歌的鼻子骂:“而且哪个医生会抢家属的电话,这我还是活这么久见头一遭,我看我还是马上打电话让老周安排转院,附院的医生水平真是令人堪忧!”
笙歌还是第一见到这么无知粗俗之人,她文凭造假?这话都能说得出来,正是因为她年轻,所以她能走到如今这个地位,不知道比他人努力了多少,期间也不凡有猜疑,但也从来没见过如此肆无忌惮!
心中有一团火蹭蹭烧起来,她刚要发作时,有一只手抢先夺过陈芳的手机,手机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后,被来人丢出了窗外。
陈芳惊呼了声,趴在窗口上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新手机落入医院的人工湖中,这是她昨天新买的手机,手机壳上还镶嵌着几颗价值不菲的碎钻,但是人工湖底都是淤泥层,就算刻意去捞也不一定捞得上来。
她顿时怒不可遏,抬手就要给笙歌一巴掌,可下一瞬手腕就被人握住,手上的疼痛迫使她注意到来人,顿时怒火中烧,哪来的小兔崽子!
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只是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
笙歌看到容皓的时候诧异了一瞬,他没有穿病号服,虽然他已经不需要拐杖了,可还不至于可以出院,她想不通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容皓收了点手劲,陈芳就痛得嗷嗷直叫,另一只手扑去打他:“哎呦哎呦,快放手,疼死了……”
他见她没有反抗的力气后,这才松了手,转而看向笙歌,笑道:“大嫂,你没事吧?”
眼里的幸灾乐祸笙歌看懂了,容皓是故意的。
“大嫂?”陈芳眼力劲不是一般地好,马上把事情捋得清楚,甚至还添油加醋了番:“哎呦,我说一个普通医生怎么能这么嚣张,原来是仗着有人给撑腰,还是小叔子?”
阴阳怪气的强调让人心中顿生不悦,笙歌看向容皓:“你先出去!”
容皓耸了耸肩,意味不明地开口:“我出去了你怎么办?”
他此番言语无疑坐实了陈芳的论断,她虽然粗鄙,但与贵妇人接触地也多,一眼就看出容皓的一身不菲,她不屑地嗤笑道:“我说你这么年轻怎么能当上主刀医生,原来是靠着男人上位。”
容皓抱着手倚在墙壁上:“大婶,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们这个大嫂能力可不止于此!”
笙歌按着突突直跳地太阳穴,压低声音问:“容皓,你到底想干嘛?”
他朝她眨了眨眼,一脸的单纯无害:“我这位大嫂还擅长抢别人的男人……”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病房里所有人都能听见。
陈芳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鄙夷:“我道有多厉害,原来也是个婊~子而已。”
笙歌眸光沉着,她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走到周茉身边叮嘱了几句后,转身离去。
容皓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微微一变,冷芒扫向陈芳:“容家的人无论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诟骂,不要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什么污言秽语,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眼底的寒意惊得后者浑身一颤,陈芳也是个欺善怕恶的主,刚才仗着笙歌没有反应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如今在容皓面前,不免战战兢兢,粗气都不敢喘一声。
容皓不再多做逗留,迅速离开病房。
待他的身影消失后,陈芳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湖底,顾不得周茉,连忙急冲冲地朝楼下奔去。
笙歌感觉有人一直跟着他,一回头,果不其然地看到容皓。
她站在原地,等着他走近,冷冷地看着他,漠然开口:“找我有事?”
“我刚才可是帮你解围了,大嫂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容皓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像个孩子。
“哦,那谢谢!”笙歌说完,转身打算离去。
眼前被一条倾长的人影挡住,容皓的脸色有几分气急败坏:“顾笙歌!”
“还有事?”她的语气里有几分不耐。
“你明知道我是故意的,为什么还要跟我道谢?”
“不是你乐意听的?”她微微抬起下颌,清冷的目光里饱含着审视,姿态端得很高。
容皓最讨厌的莫过于她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恶狠狠地开口:“离开我哥!”
对于他总提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笙歌早已习以为常,她笑看着他:“你当婚姻是小孩子过家家,说离开就离开?”
“我哥能给你的我也能给,离开我哥,我娶你!”他信誓旦旦。
纵使对他的脾性有些了解,但是此刻还是不免诧异,她拧眉不悦道:“容皓,你发什么疯?”
“离开我哥,你要什么,我给你!”他再次强调了一遍。
“恕难从命!”笙歌不想跟他多做纠缠,既然前面的路被他堵住了,那她往后走总行了吧?
“顾笙歌,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我的建议。”背后,容皓拔高了声音。
笙歌顿住了脚步,“我听说她有苏醒的迹象了。”
容皓闻言浑身一窒,他有种自己被剖开摊在笙歌面前的感觉,莫名的有些狼狈,却有听闻前方清冷的声音又道:“为了一个女人牺牲如此,值得吗?”
他阖了阖眸,脑中滑过那张灿烂的笑颜,自嘲着:“值不值得是我的事。”
“与其成全他人,何不自己努力一把?”
“我只要看着她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容皓苦涩一笑,他岂非没有想过,但是只有在大哥身边的时候,维维才会笑魇如花,她的心里只有大哥一个人,容不下其他。
“你真伟大!”笙歌回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可是你高估了我,我只是个世俗的女人,容瑾能给我的,你永远做不到。”
容皓有些不悦:“我是容家二公子,青城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要不到的。”
“那比如,容家少夫人的身份。”笙歌微微一笑:“顾家驱逐了我,容瑾就是我攀附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你以为我能这样轻易放弃,那么你太天真了,我不是你,我没有那么高尚,也不会为了成全自己的丈夫跟另一个女人而丢弃了原本唾手可得的地位。”
笙歌记得,那一次在病房门口,他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