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之前海城上空被吸干的小童,这位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从骨骼上看,这人应该是个壮年男子,只是全身赤【裸】,难以辨别身份。
可腰间不化的金丝腰带却是表明他非富即贵,更别说口中的几颗金牙了。
楚狸踹了踹那死尸如柴的躯干嫌弃道:“是给人吸干了精魄,八成是遇到那什么了。”
“恩。”齐子佩点点头冷眼一瞥:“不过不是山野精怪,是这城中妖孽。”
“你怎么知道的?”楚狸微微一愣,他想这虽然不是什么荒郊野地,可里骊歌城也还有个两三里路,若是被城里的东西害了,其一不该抛尸抛得那么近,其二么,这么一个豪绅失踪了,城中难道不起疑?
“这种金丝腰带,除了骊歌城之人有,别无分号。”正当楚狸惊疑之际,齐子佩蹲下身子从那死尸另一只手中抽出一根断了的琴弦,捻在手中仔细端详。楚狸一见琴弦,登时明白了其中猫腻,他凑到齐子佩身旁小声道:“不错啊,还是个文雅的邪崇呢,只是这断弦缠在手腕上致命,似乎不对吧?”
齐子佩将手中断弦揉碎,哂笑道:“是它太着急,这琴弦缠上这死鬼很久了,只是被引出来的一刻才游入心脏要了他的命而已。而且那邪崇不甚强大,还得靠外物吸食【精】魄,也敢在这城中作孽。”
楚狸用脚尖踢了踢面前干尸:“这人多半也不是什么正经玩意,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止这么一个。”
“的确不止。”齐子佩右脚轻轻一跺,四周土地霎时翻裂,只见他抛出一丝灵力牵引,即刻间有百条断弦从土中蜿蜒飞出,朝着他那丝灵力飞去。凑到一起之时,琴弦像是活物一般不断续接,最终成了一条完整的琴弦,绕着灵力不断游动。
齐子佩伸手一揽,便将那琴弦收入手中,他熟练的掐了几个印诀,原本扭动的琴弦登时失去了光华,垂在他手中成了死物。
楚狸将琴弦接过,抹了下脸上的雨水:“看来咱们要晚些回去了。”
“恩,只希望夫人不要着急才是。”齐子佩露出笑意:“婚期可不能等。”
楚狸“呸”了一句:“好好说话,叫我楚狸!”
他们收好了琴弦即刻向城中进发,骊歌城乃是后陈国都附近的大型城池,自然不是一般乡野小村能比的。楚狸二人方才入城,就瞧见一队彩轿子往城外行去,轿子前方还有花童一路撒花,明明是大雨天,偏偏还要硬生生造出一派诗情画意。
“多此一举啊,这也太矫揉了。”楚狸捅了捅齐子佩,努嘴道。
齐子佩叹息道:“这在后陈,算是排场一般的了,你看看身边这些人的衣着。”
闻言,楚狸扭头四下观望,他这才发现,自入城以后自己就一直忽略了这么一群花蝴蝶。
实在是闻所未闻,骊歌城内百姓都穿着花哨至极的装扮,配色极其鲜艳,他身边一男子便是百花牡丹袍配了鹅黄锦绣衣。头上还斜插一支寒梅,这搭配堪称乡村非主流,隐隐带着些庸俗的勾栏气息。
楚狸大吃一惊:“不是,这后陈怎么都是这种搭配?”
齐子佩勾勾手让他凑得近了些才说:“后陈国主,喜好这些。”
“哦!”楚狸恍然大悟:“意思就是这里兴风花雪月呗?”
“孺子可教。”齐子佩摸了下他的脸蛋:“走吧,找个客栈落脚,再探探琴弦来历。”
不再观望那浩浩荡荡的彩轿队伍,二人迅速朝街内走去,后陈果真是个‘诗情画意’的地方,客栈不叫客栈,偏生叫什么茶楼、会馆之类的名字,楚狸和齐子佩一顿好找,才在一家稍稍正经的地方住了下来。
那地方,便是望海茶楼。
说来也奇,这骊歌城离苦海甚远,客栈偏偏起了这么个名字,显得有些故作风雅。
不过望海茶楼算是城中最为素净的了,好歹一层大厅里没摆什么珊瑚树玳瑁雕。
楚狸和齐子佩一入内,就有华服小厮过来接引,二人正巧风尘仆仆,便先洗了个澡。
待二人下来用餐,一层大厅正好有人在奏琴,二人登时坐入客席。
弹琴的是一女子,琴艺不错,人也长得漂亮,可惜的是,厅中客人似乎并不买账。
“这琴艺,不及鹤音先生万分之一啊。”
楚狸身旁一桌的一名巨腹商贾摸了摸肚子,啧啧出声,而他身边一消瘦男子也附和起来。
“是啊,谁让鹤音先生今日才走,可惜他没选上我们,不然——”
巨腹商贾“呸”了一声:“选你?瞧你这样儿,是鹤音先生看得上的么?”
消瘦男子嘿嘿一笑:“也是,鹤音先生那般*蚀骨的琴音,自然是看不上我们,哎——”
他二人对话间让楚狸听出了“鹤音”二词,还有什么“选上”之类,登时惊起楚狸疑心。
楚狸笑嘻嘻的凑到二人身边拱手道:“二位兄弟,不知你们口中鹤音是何人?”
巨腹商贾闻言一脸鄙夷:“才来的吧?连鹤音先生都不知道!”
“是,是。”楚狸连连点头:“我也是才入城,但我爱琴,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消瘦男子一听他好琴,喜上眉梢:“要说这鹤音啊,那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