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知道他是吸人精魄的妖物,楚狸早就把他归入了狐狸精一类的生物。
再知道他喜琴之时,楚狸也就叹他是个有文化的邪崇。
可真当见到人,好似又觉得没那么可恶,或者说这鹤音先生身上竟然有齐子佩的气质!
楚狸忍不住揉揉自己双眸,唯恐是自己被邪术障目,再睁开,还是那副光景!
他拉了拉身边齐子佩的衣袖道:“不会吧,难不成现在的邪崇都这水准了?”
齐子佩啧啧两声:“怎么?看上他了?要不要抓了给你?”
“噫!”楚狸朝齐子佩翻了个白眼:“不就看看么,醋味大的,哪有你好看!”
“那是自然。”齐子佩沉下声音道:“他十分古怪,要说他在这骊歌城有如此威望,应该待得很久了,可怎么还是如此虚弱,分明是个吸人精魄的妖邪,偏偏像是被榨干精元一般,再看看。”
得了齐子佩的话,楚狸静下心来,拿起桌上一杯已经凉了大半的茶,掩面浅啄。
就在楚狸装腔作势的时候,鹤音先生走到了由水纱帐虚掩的小厅里。
他伸手在背后一抽,那古琴顷刻旋挪到了琴桌上,鹤音先生盘膝而坐,指尖抚上琴弦。
丝桐合为琴,中有太古声,大概就是说得就是鹤音先生这种人。
他手中瑶琴并非什么神物,堪堪算是一般,但琴音却是音自洪荒来,甚是悠远。
明龙含凤,曲音漂浮,磅礴不足以形容,大气难敌之万一。
楚狸直直的看着曼纱中的人影,入神听之,似是回到羊水中一般陶醉。
忽而,他被齐子佩一掌拍醒,楚狸疑惑道:“何事?”
齐子佩皱起冷眉:“你着道了,是我大意,他体弱不佳,但音杀娴熟!”
楚狸一惊:”音杀?你是说——“
“恩,没错。”齐子佩点点头,伸手向他手腕一抽:“你瞧。”
只见一条如同当日死尸身上琴弦一般的断弦已经绕上了楚狸的右腕,正蠕动着想要遁入血管之中。
楚狸登时大惊:“难不成,他是用这种方法施术?”
齐子佩点头道:“是,也不是。这殿内迷香是引,这琴声才是蛊。”
他二人方才说完,琴音骤停,只听寂静中一道柔丽男声:“谁来造次?”
传出声音的方向,正是大厅最深处的水纱帐亭,而一道银光,也朝楚狸二人袭来。
齐子佩扬起桌上果盘一挡,果盘应声而裂,几簇断弦落在了楚狸面前。
楚狸惊魂未定,扫视左右,大厅之内众人竟毫无反应。
他们似是都被蛊昏了一般,全数痴迷的看着水纱帐,活在了梦里。
柔丽男声又起:“原来是同道中人,不知为何断我生路。”
听他一言,楚狸登时来了火气:“吸人精魄,害人性命,谁和你同道中人!”
“咳咳。”鹤音先生双肩耸动两下:“哦?那二位有何指教?”
楚狸见他如此从容,呵斥道:“你将人精魄吸干,还弃尸城郊,你说我找你作甚?”
鹤音先生轻笑道:“原来如此,只可惜,二位来得不是时候啊!”
他话音一落,水纱帐登时崩裂成了碎片,鹤音先生乍然从中走了出来。
一头柔发已不在稳妥盘起,无风自动,飘在半空。
鹤音先生身上素衣也跟着摆动,十指缠着琴弦,像是操控傀儡一般不断摆弄。
就见地上骊歌城城民木然起身,向着楚狸二人包围过来。
“他是笃定我们不敢杀人?”楚狸朝齐子佩惊呼:“怎么办?”
齐子佩冷眼一瞥:“我去取他性命。”
楚狸点点头:“我给你拖着——”
二人顷刻商讨完毕,齐子佩身形闪烁就朝鹤音袭去,而楚狸则是在店内不断奔逃,引得人群乱窜。
鹤音估摸着是以为这两人是下山游历的小小门徒,看着楚狸乱窜还觉得可笑。
谁知下一秒,赤霄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锋扣喉,鹤音身形一震。
齐子佩喝道:“把人放了!”
利刃到肉,鹤音又是羸弱之体,只得乖乖把手中琴弦放了开去。
楚狸这才得空过来:“为什么要祸害骊歌城。”
“因为。”鹤音先生灿然一笑,再一瞬,他在怀中一摸,就见他抖出一个丹瓶。
不及二人反应,鹤音先生开启了丹瓶,瞬时,庞大的黏腻黑魂从瓶中飞出。
楚狸是第一个被缠上的,次者是齐子佩,鹤音先生身形一动,离开二人范围。
“呵呵,有些本事。”鹤音先生轻笑:“可惜,不奉陪了!”
他一说完,立刻化成本体,一只丹顶鹤,朝西面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