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热油,一大勺一大勺的面糊倒在锅内,摊成圆饼,面糊跟油接触发出吱吱的声音,瞬间逼出鸡蛋瓠瓜的香味。
“塌子两面煎得焦黄,软乎乎,蘸蒜泥酱油吃,一定很好!”
阿瑶自言自语,她的瓠瓜丝特别多,面粉下的较少,吃起来松软又清香。
直到把面糊全部用完,她弄了碗蒜泥酱油当沾汁儿,瓠塌子叠成一部辞海的高度,灭了火,端着这两样回房间。
“今天和明早的早餐都有了。”
要不是最近的伙食越来越差,她也不会选择去屯粮,隔夜的食物除了隔夜米做的炒饭,口感都不太好。
裴朔要是不赶她走,她就厚着脸皮住下去,直到再过几年她长大。
要是赶她走……那……
她心乱如麻,就连瓠塌子吃到嘴里是什么味道都不清楚,第一次,食不下咽。
“你在吃什么?”
忽然有道声音插了进来。
阿瑶还沉浸在思索之中,咬着筷子随口回答:“晚饭啊。”
眼底好像有影子掠过,接连的兵乓几声,落地开花迸发出一地碎瓷片。
“我的晚饭我的早餐!”她尖叫起来,青石砖上的粥水,粥水上软乎乎的焦黄圆饼……
她一晚上的劳动成果就这样毁于一旦。
裴朔听见她的话也生气:“你这些天就吃这个?你把我们裴家当什么地方?连下人吃的都不如!”
下人吃的都不如……
阿瑶悲从心起,野外逃命的惊惶,仁光庙的惊心动魄,寄人篱下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她自以为努力就能融入这个世界,但实际,她依旧是茕茕独立的异乡客,无法回去,也被这个世界排斥,她就是个孤魂野鬼。
她越想越悲观,眼泪止不住地掉,一颗颗泪珠砸在粥水溅成一朵朵水花。
久不听阿瑶的反驳,裴朔不太习惯,瞥眼她还蹲在地上一动不动,摸摸鼻子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别院有的是厨娘,你想吃什么就随便点,山珍海味都不在话下。”
他白眼一翻,绕到阿瑶面前也蹲下:“喂?你到底想……”
话到嘴边自觉消音,他看到阿瑶双眼发红,泪水默默流淌,与县衙那次不同,心慌起来,笨拙给她擦拭眼泪:“谁欺负你了,我去教训他!”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哭,起初在县衙,阿瑶的哭嚎雷声大雨点小,硬是将他从知县手下救了下来但这次情况好像不一样,她仿佛把所有人都排斥在她的世界之外,谁都无法靠近她的心防,包括他。
哭得让他的心也跟着揪着一抽一抽。
“别哭了,有什么委屈跟我说好不,我给你道歉,我不应该砸碎你的碗碟。”
他硬邦邦地说道,自他有记忆以来,他的认知里面不存在道歉这个词,裴行知那种能屈能伸的,他见多了,但学不来,今天是他第一次跟人道歉。
阿瑶拍掉他的手,裴朔锲而不舍。
“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能连饭都吃不上。”阿瑶举起拳头打裴朔,裴朔硬抗下来,打得手疼,她扁嘴,哇的一声哭起来。“我想回家……嗝~”
哭得太过用力,结果打起嗝。
裴朔犹豫一会,慢慢把她搂在怀里,安抚地拍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