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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长室,夏天向王显耀、陈作业汇报总行有关调整逾期贷款利率的意见。
原来,市民银行成立后,为了彰显业绩,在贷款利率的执行上一直就高不就低。人民银行在利率政策上有个规定:逾期不还的贷款加息20%;超储积压产品、商品的贷款加息30%;挤占挪用的贷款加收50%。当时,正常贷款利率的月息为12‰,金融服务社的老贷款一般都是逾期贷款,同时,由于金融服务社灵活的机制,有很多变通手段办一些不太符合产业政策的贷款,到了市民银行的时候,人们如果不讲当时做贷款时的客观情况,“就高”就可以变成挤占挪用贷款了。加上上面讲的原因:为了彰显业绩的需要,一律往高套,在权责发生制的会计制度下,帐面利润是出来了,但是应收未收利息这一块,也像一个怀了四个月婴儿的孕妇的肚子,日见日的看得到的隆起。这一隆起对谁都不要紧,只对原来想用它来彰显成绩的领导层来讲是一个问题,日子一久,应收利息每月以数千万规模增加,便很难向股东和社会交代。于是,不得不组织各支行开会,要把原来高算的利率减下来。
在湖贝支行,早在总行会计部门要求高算利率的时候,夏天就在支行中层以上会议上提出过,动辄对旧贷款加息50%计算的做法不妥。理由是:第一,企业支付给银行的利息始终是企业利润的一部分,在深圳能以月息18‰维持正常经营的企业不多。若企业没有利润,拿什么来交息?第二,银行作为社会企业始终不能忘记做贷款时与企业的约定,逾期就逾期了。本来就是因为贷款成本高是其还不起的原因之一,银行自己再节外生枝,便很难与他们打交道了。第三,应收利息的增大,最终无法收回,日后银行还是要走核销的路,这将自取其烦。
当时,夏天发表完上述观点,并没有得到大家的正面响应,相反还在行长心中增加了对他与贷款户之间有什么猫腻的怀疑。后来。湖贝支行因为资金紧张,一方面让老贷款户花钱组织了7000多万元的定期存款,一方面又继续高计他们的罚息。夏天觉得不合情理,再搞下去,势必失去企业支持。便写了个请示,与总行协调后。将十余家的旧贷款利率降低至12‰与15‰不等。
话说当日。在有总行何人友、冯老刀两个副行长参加的计划与信贷会议上,来了会计处、计划处、信贷处的处长,显见总行对这次会议的重视。会议开始,各支行都对执行贷款利率政策提出了看法,其中讲到的一个现实问题是:各支行的会计部门都说会计处要求高计利率。坐在一旁的会计处长鲁爱萍,听得一阵脸红、一阵脸白。
好不容易等待大家说完了。她急忙说:“会计处从来就没有要求往高套利率,逾期贷款怎么能加一个六厘呢?你们回去以后,对营业部主任说,逾期就是逾期。剩下的要怎么罚,没有计划信贷部门的通知是不可以加的。营业部坐在大厅里,怎么知道哪笔贷款是超储,哪笔贷款是挪用?真是乱弹琴!”
这鲁爱萍话中讲的理是这个理,但是各支行都说支行营业部高套利率,难道各支行的营业部主任一个个都是傻子不成?夏天在心里说:“别人的教训就是自己的经验,跟风做事最怕的就是这样:点头哈腰地执行领导的口头指示,完事了,出问题了,责任都经领导双手轻轻一推,自己肩上踏踏实实的扛着。”
与会人员在何人友、冯老刀的反复暗示下,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要处理的,是市民银行帐面利润与应收利息两者之间交错产生的矛盾问题。它就像一个深度罗锅(驼背)的人躺在床上,身上的罗锅成了一个支点,人们往他的头上按下去,脚那边就起来了;如果把脚往下按,头这边又起来了。当然,罗锅也不图有什么好看、漂亮,就是把头和脚两者弄得平衡一点。
会议做出决定:当年以18‰月息计算的逾期贷款,现在还挂在应收利息帐上的,要么是真的定性为挪用贷款,要么就要一竿子插到底,全部退到加收利息20%的标准上来,月底前办妥冲减帐项手续。
夏天向王显耀、陈作业汇报完总行的会议精神,三人根据支行的情况研究了一番。最后定的调子是:已经办了借新还旧的不退了;已经由信贷部门通知过是挪用贷款的予以维持;比较难分的一律退下来。
方案定下后,夏天问道:“那就搞一个书面通知落实下去了?”
王显耀和陈作业表示同意。
夏天想,支行定的调子,已经十分清晰,没有任何歧义。便叫来汪洋按照行长的意见,用排除法,将已经借新还旧的、原来发过挤占挪用通知的企业剔除,剩下的列出一个清单,夏天以支行计划信贷科的名义写了一个业务公函,内云:
关于纠正逾期贷款利率套算的函
营业部:
总行于本月26日召开纠正逾期贷款利率套算会议,要求本月底必须自查自纠。支行经研究决定,下述企业从1996年1月1日至通知期乃至以后的逾期贷款利率,一律以正常贷款利率基础上加收20%的规定执行。原来高计的,应该按照总行要求,即予退减冲帐。
谨此函达。
附:《应予退减利息企业名单》
市民银行湖贝支行计划信贷科(印)
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夏天写好后,看到王显耀已经离开支行,便来到陈作业办公室,准备给陈作业看,而营业部副主任谭飞燕刚好在场与陈作业谈事,夏天便对她说:“你正好在。昨天到总行开会,讲调整利率的事,看来要你忙一阵子了。”说完,将业务公函给陈作业检查,陈作业看后,给了谭飞燕,说道:“你照单上处理一下。”
谭飞燕看后说:“有没有搞错?算进去了,又退出来?”
夏天没有再说话,离开了陈作业办公室,然后给王显耀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说:“降利息的清单给陈行长看了,谭飞燕也在场,她好像不是很通。”
下午,王显耀、陈作业和夏天正在行长室处理完安延汽车城有限公司1400万存单的接收手续,明确地说。就是王显耀叫夏天接收了这1400万元的存款单,夏天以信贷科的名义写了一个收条。盖了信贷科的公章。
看官会问:总行都很害怕与安延公司沾上边。难道夏天就不怕出什么问题吗?不是的,事上万物,相生相克,怕与不怕,循环往复,自有它内在的条件。你只要把住了他的要件,当然就没有什么可怕了。夏天想,我虽然收到了他1400万元存款单,但这并不表示我拿了这1400万元。当它在银行变现时,还有一个资金去向可以查得到,问题可以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