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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志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算是领教了。他想,如果这事给刘小姐汇报,刘也无能为力,大姨妈齐老师更不用说,只有瞎指挥的份儿,根本于事无补,因宫支书属于不讲理不要脸的类型,想和他讲道理,他比你还懂道理,还会说一些。
德志不用多和宫支书说,凭他这么说,钱在自己手里,就不怕他来夺,关于钱如何使用,在跟村里签协议的时候,已经明确说了,就是对剩余资金的使用,捐赠方有权将剩余资金使用在归州的任何一个有需要的地方。
这个宫支书已经很明白,有时候是明知故犯,这个是他们的通病,这种霸道,是有人类社会以来就存在的东西,一代比一代强,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
对于女流之辈如大姨妈齐老师者,根本不是男人世界的对手,到天边还只是女性,想骑在男权社会头上,恐怕下一辈子不再当女人,这个牺牲不是一般女性能做到的。如果大姨妈到村里工作,很快就会被赶走,根本没有可能继续进行下一步。因为她的性格决定了她的社交圈子,她的思想的狭隘性和极端的自私心,已经统治了她的头脑,使她不得不装作女强人,实际是很脆弱的族群中一份子,根本就是纸老虎。
宫支书小看德志,是因德志附在女流之辈,在宫支书眼里,基金会就是政府的小兵,听党的话,党让她去哪,她就必须去哪,根本没有自由可言。
德志是男的,在许多场合,被宫支书那抹了蜜的嘴喊着“姚先生”,背地里不知道数落了德志多少次,这些话,是从村里嘴里出来的,村支书很会整人,关键是因他有一支笔,会整材料,有一张口,会信口雌黄。
宫支书在德志那里掉了门牙,在乱纸堆里找到,舍不得丢掉,装进了上衣口袋,他穿的是他儿子在军校里发的军装,口袋多,他经常穿着,那些口袋用来装大叶子烟,是再好不过的,另外,即便装一些白酒,小瓶的,也不在话下。这些口袋就是他的食品袋,用来装他的生活必需品还是不错的工具。
他把牙齿用卫生纸卷了,装入口袋后,就离开了德志的住处。临走,宫支书说:“明天晚上我们开个会,讨论一下余款的的问题,要不,这个项目验收就有问题。”宫支书说完这话,就穿过公路向山上他的家爬去。
德志心想,宫支书在恐吓我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不给余款,就别想验收项目,不能验收项目,就不算德志的功劳,就可能要挨批,可能减分,降工资,且永世不得翻身。
德志觉得这事有点严重了,想想不对头,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承担责任。想到这里,他立马给尹懋和余哥打电话,说了村里的事情,他们表示明天赶到虎坡村来解围。
德志心里忐忑,自己在城里长大,不懂农村的复杂,人心的险恶,利益集团的争斗,农村的淳朴、憨厚和善良的印象完全在德志的头脑里颠了个个儿,完全不是那回事了。如果说,良心还存在于世间的话,村干是完全排除在外,没有一丁点良心存留的。这是德志的观察,至于是否失于客观和公正,任凭人去说。
德志遇到了难啃的“硬骨头”。他从事社会工作以来,遇到了狠毒的角色,虽说这余款自己有权力支配,但是,如果以村里名义争取来的项目,余款没有用在本村的项目上,反而给别的村造福,本村的人肯定有点不好想。村干完全有理由认为基金会出尔反尔,不遵守诺言,给外人一个不好的印象,却不管基金会有权支配余款这件事了。
一宿无话,德志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晚上辗转反侧,弄到深夜,才逐渐睡去。
次日上午,尹懋和余哥赶到虎坡村,见到了德志。他俩从魏村赶到虎坡村,路途遥远,看起来在地图上很近,因着要翻山越岭,需要花费很多时间赶路,他俩能在上午赶到村里,已是奇迹。看来,归州的项目的确不是一个人的,是大家集体智慧的结晶,无论大项目,还是小项目,都不是个人的事,但在决定谁具体负责的时候,就不是集体的事,而是某个人的事了。
德志初步向他俩介绍了情况,说:“目前,宫支书咬着要那余款,我告诉他,余款还用在归州境内,用到别的更需要的村,宫不干,说我们不守约定,应当把余款付给虎坡村。”
尹懋说:“他不了解合同条款的具体含义。总之,不需要跟他多讲废话,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谈谈。看他是什么态度,从昨天到今天,态度有没有改变。”
德志没有表示反对,只是觉得现在找他,他会更硬,认为是我们有事求他,他越发骄傲得不得了,更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想到这里,德志说:“你们看着办吧。我觉得意义不大,宫支书是个很难啃的骨头,你们去只怕要碰壁。”
尹懋说:“碰壁还是要碰一碰的,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再说。”
他一边说,一边拨通了宫支书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刺耳,尹懋拿着手机,德志听不清楚宫支书在里面说什么。
尹懋说:“可以去谈一谈,但是,只容许我和余哥去谈,他现在不想见你。”
德志弄不清楚,怎么把宫支书得罪了,难道就是因为他的门牙在德志这里掉的吗?可能不是,即便他不来德志住处,他的门牙也保不住,经不起太多的腐蚀了。烟熏酒泡的,还有积年累月的茶垢,还有水源周边的农田,农药化肥的渗透,污染了水源,饮用了这些被污染的水,对牙齿的损害进一步扩大。好在,宫支书还有一条命,不知道他因着掉了门牙,会不会想不开去自杀呢?这个事情谁都不清楚。既然宫支书不想见德志,德志也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