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脚递肯定要比他走得快,通常一天一夜便能走完雄州到大名府的道路,接下来,再用一天半夜的时间,将消息送到京城。看着是前后脚,其实至少比自己迟了半天。
“或许是有关辽使。”刘绍能猜测着,“绍能出来前,正好有一名探子说看见辽国那边有一队人马往白沟来。当时猜的或许是辽国的使臣。”
吕惠卿闻言便笑道:“尚父殿下如此心急?”。
“都等了多少年了,能不急?”冯行己也笑着道。
“说得也是!”
吕惠卿看了冯行己一眼,随手撕开了火漆密封的信函,抽出信纸看了起来。一个让人眼熟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吕惠卿嘴咧开得更大了一点:“果然是辽国的国信使,还是熟人。”
“是谁?”冯行己问道。
“萧海里……”吕惠卿一声嗤笑,“又是萧禧这厮。是辽国无人了,还是觉得他做不了正事,就被打发出来了。”
“到底是为何派他出来?”冯行己没笑,追问道。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吕惠卿用平淡的语气说道:“自然是耶律乙辛篡位了。”
国信使带来了耶律乙辛通过禅让得登大宝的消息。宋辽乃兄弟之邦,辽国新君践位,当然得尽快通知大宋。不过吕惠卿可以肯定,太后绝对不想认耶律乙辛这门亲。
吕惠卿问冯行己:“防御,你看这当如何处置?”
“此事只能由相公决定,岂是下官能插话的?”冯行己提声反问,“不敢耽搁相公的时间,下官先告退了。”
他一推了之,跟着便告辞离开。
刘绍能微微抬起眼皮,只看见吕惠卿望着门口的眼神冰冷如冬。
转过脸来,吕惠卿的表情已经变得如春风般和煦。他笑着让刘绍能坐下来,又道:“也怨不得冯防御,他这把年纪,着实受不得累。”
刘绍能唯唯诺诺,不敢应声。两位顶头上司的明刀暗箭,轮不到他插话。
对冯行己的躲闪,吕惠卿暗暗冷哼了一声,不过也只是冷哼。
冯行己已经七十多岁,若不是吕惠卿需要这么一个不管事的副手,一早就使人上表弹劾他恋栈不去了。而依靠冯行己来指挥军队的想法,吕惠卿从来都没想过。
冯行己尽管缺点甚多,但他有个好处,就是知道分寸,懂得谨守本分,将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边境的榷场上,而不是衙门中。
郭逵贪财,那是为避免狄青的下场,而冯行己的贪财,就是货真价实的贪财了。冯家的奢靡,从冯行己之父冯拯开始便有名于国中,几乎能与寇准相提并论。为了维持奢靡的生活,光靠家乡的产业是远远不足的。
这样的副手,虽不能引为助力,至少可以不用担心在大事上拖后腿。
可吕惠卿还是希望能多一点人手可供驱用,他手上的长于吏事、财税、刑名、水利的幕僚很多,愿意将自己的前途赌在他身上的官员也有不少,但在军事上可以提供帮助的,无论是幕僚还是官员,都是寥寥可数。
可惜杨家没人了,来到河北后,吕惠卿不止一次的遗憾着。杨文广在临死前,尚上表献阵图并取幽燕之策。可杨文广死了这么些年,几个儿子却没一个人能出头,皆是庸碌之辈,不堪一用。否则以杨家在河北军民心目中的地位,吕惠卿不介意提拔一两个杨家子弟起来。
如今吕惠卿手里面,只有几个从西北调来的将领可以用上一用。就像眼前的刘绍能,就是吕惠卿从陕西调来的旧部。刘绍能虽然过去是蕃官,但几代为将,又愿意脱离族人,已经可以视同汉官,故而能在河北任职。
“连个确凿的消息还没传回来,辽使就在叩关了。”待下人送上了茶,吕惠卿笑着对刘绍能道,“细作腿脚慢了点,不过也可见辽国那伪帝的心急。”
“相公说得是,细作的腿脚的确慢。绍能在陕西的时候,也有好几次将来袭的西贼击退了,派出去的探马才绕回来。”
“伪帝想要朝廷的认可,不过朝廷不可能答应他。如此一来,伪帝恼羞成怒,必然要发动大军。”
刘绍能挺起胸膛:“相公放心,绍能只怕他们不来!打过白沟也只要相公的一声吩咐。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粮秣一定要足。当年跟西贼打仗,总是因为粮草跟不上来,大军出去几天就要回来。”
“这你不必担心。如今朝廷绝不会让人饿着肚子打仗,大名府这里囤积的粮草也足够三军吃上一年。”
“这件事,及之你不用担心。”吕惠卿信誓旦旦。
他最近刚收到吕嘉问的私信,信上除了说朝廷内部政争,也说了钱粮绝对不是问题。吕嘉问在三司看过全国的账簿,有把握为河北河东提供足够的粮秣和资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