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势必留任,又何必说年资?”韩绛道:“皇宋开国以来,安西都护从未授人。”
因为晚唐之后西域就丢了,大宋开国后,也没能重新夺回西域。
但韩绛说得韩冈也明白。
既然之前从来没有设立过,安西都护府是高是低,全凭政事堂来定。而安抚使的位置高下,早就确定了。
王舜臣十年后才能做一路安抚使,但现在就可以做都护——尽管是权发遣。
设立西域都护府,王舜臣任权发遣都护。
这看来是韩绛、张璪预付的账单。
不过还不够。
“记得朝廷之前封了伊州观察,西州观察。”韩冈说道。
那些投效大宋的土官,朝廷一向舍得赠与官职。光是一个西州回鹘,便是观察使、防御使封出去一堆。而王舜臣现在一个遥郡团练使,在职位上,就有着极大的差距。
“武臣外任的遥郡之封,也只能到观察使为止。”张璪说道。
节度使、节度留后不要指望。
他看着韩冈,笑得意味深长:“而且这件事,得跟章子厚商量。”
武官的差遣任命,归属审官西院和三班院,在政事堂管辖之下。但武将的本官晋升,则是在枢密院的权限下。
朝廷设立安西都护府,都护地位就算能与安抚使相当,超过了政事堂的人事权限范围,可举荐之权还是在宰相和参知政事的手中。不过想给王舜臣加一个观察使的遥郡,先得问章惇、苏颂同不同意。
韩冈点点头:“韩冈明白。”
这好说。
章惇就算要与自己对立,也不会将事情放在王舜臣的头上。
西域离京师实在太远了,也完全没必要。弄坏了在武将中的声誉,对章惇自己都不是好事。
见韩冈胸有成竹,韩绛和张璪都没有其他话要说了。他们所要做的,只是设立安西都护府和让王舜臣就任权发遣都护两件事。至于王舜臣的遥郡,那就由韩冈与章惇打交道去。
西域事毕,韩绛端着温热的茶水喝了两口。突然就叹了起来,“若不是种五重病,这一回就让他去做大都护了。想必王舜臣也不敢有二话。种五也该会乐意。”
肯定会乐意的。
朝廷在近年内不可能北上攻辽,对于此事,高阶将领没有不清楚的。
种谔那种没有战争就会浑身不自在的人,怎么可能不愿意抽空去西域跟黑汗人打?
只可惜种谔生了重病,种建中写了信来,向韩冈求医问药,韩冈之前已经向太后申请过了,从太医局中选了一名翰林医官去为种谔诊治,还特地赐了许多珍贵的药材。
“希望种五能吉人天相。西军有三种之说,可只凭种诂、种谊,撑不起种家。”
十年前韩绛曾为陕西宣抚使,统领大军往攻横山。虽说是惨败而归,但他对西军的了解,也不是寻常辅臣可比。
种诂曾经上表投诉庞籍贪功,如此胆大妄为,触动了每一名文官的神经,所以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被重用,一直都在边郡。种五能晋身三衙管军,但种诂永远不可能。而种谊,不论名气和功绩都与他的兄长差了太远。
“种子正的子侄中,也有几位将种。种朴、种建中、种师中这三人。”韩冈说道,“放在西军的年轻将领中,也算得上是出色。”
“种建中?”张璪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像曾经看见过这个姓名。”
“种建中是明法科出身,之前随军在种子正身边参赞军事。现在又转回文资,灵州的灵武知县。”
边州的知县不值钱,种建中从武资转回文资,以从八品的京官大理寺丞担任灵武知县,根本就没人跟他争这个最近从西夏旧址上设立的新县。
“这就对了!那一次看得正是宁夏路。”
“这三人可用于北事?”
“种朴、种师中也在宁夏路?现在朝廷不正是在用他们镇守北疆?”
辽国迟早要解决,但绝不是现在,这是朝中所有宰辅的共识。
至少要等到耶律乙辛谋朝篡位,辽国国中人心不稳的时候。那时候打起拨乱反正的旗号。
两家皇室可是有亲戚关系,在澶渊之盟中,宋真宗、辽圣宗便约为兄弟。刚刚‘病死’辽章宗耶律延禧,与赵煦正好就是兄弟关系。
如果耶律乙辛篡位,向太后有充分的理由为自己的侄儿斥责这名叛臣。
但在这之前,守住刚刚扩张过的北疆,才是北方边军最重要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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