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吗,如果没有之前的一场大火,开封府的财政还能支撑得住,不就三个月嘛,之前曹太皇上仙,也不是没经历过,但石炭场大火,把开封府的底裤都烧通了。
沈括找到韩冈这边,千求万请:“玉昆,只能靠你了。”
沈括苦着脸。他之前去找蔡确,蔡确直接摊手给他看,犒赏三军的钱和绢,都要七拼八凑,哪里有闲钱给开封府支应?开封府的各项产业没了抽成的确不假,但市易务的收入也降了近三成。朝廷也等着钱用。
沈括左转右转想不出招来,转头就只能来找韩冈想办法。
“这是蔡相公的事吧?”韩冈都不知该笑还是该气,换作是脾气硬一点的开封知府,借着那场大火,怎么也能从蔡确那里挤出十几二十万贯来。可惜沈括脾气太软了,都不敢跟蔡确强讨,“存中兄,管朝廷钱粮支出的是中书门下,是三司,不是皇宋大图书馆。我现在也要唱莲花落的好不好?”
“这事沈括也知道,不是来问玉昆你要钱,只是来讨个主意。”
“主意?我也变不出钱来。现在只能熬过去吧?”韩冈气得笑了,“野地里的蛇啊,熊啊,到了没食物的冬天,都会找个洞钻进去,睡上几个月的觉,这叫冬眠。消耗少了,就能多熬一阵子了。”
“能省的可都省了。就是不能省的地方太多了。别的不提,那石炭场大火后留下的千户灾民,总得好生的安置,也需要给些补偿,好让他们重置家宅。否则冬天里冻死几个,有伤太后和天子的仁德。而且还有别的支出……”
“还有什么……”韩冈问道。
“宫中出来的那批宫人。他们都要安排到敇建的寺观去。”
赵顼驾崩的那一夜,值守在福宁殿中的一应人等,基本上都已经被清出了宫中。正好赵顼死了,没了服侍的对象,他们安排到哪里都不成问题。宫女愿意回家的都发遣回家,嫁人也好,出家也好,与朝廷没有关系了。但那些内侍,还有几个无家可归的宫女,就只能先安排到敇建的寺观中,等到山陵修好,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会被安排去守山陵。
纵然有些可怜,赵顼之死也不怪他们,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日后因为走投无路而选择走极端,宫里面总不可能继续重用他们。出于原则,韩冈尽力保住了他们的性命,但还让他们留在宫中,就不算是原则了。
“照惯例,他们的衣食要开封府给,发遣金也是转由开封府给。”
韩冈听得直皱眉,“宫里面的人,宫里面发遣出来,当然是宫里面出钱,开封府掺和什么?”
沈括苦笑:“有惯例、故事,总不能当不存在。”
终究还是沈括性子软,畏惧宰相。否则这样毫无道理的惯例,平常时倒也罢了,现在根本就拿不出钱来安置,就应该直接踢回去。
沈括不是没有果决的时候,在天子丧期,照例是不得行大辟,也就是不能处决犯人,而沈括在处置趁火灾而犯法的盗贼时,是当日处决,也不在乎犯了忌讳。
如果只是约束人的法令条款,沈括还真的有那个胆子,但换作是地位比他高的人,沈括的胆子就大不起来了。
当然,这也是沈括负责任的表现,否则开封府没钱又关他什么事?发不出口俸,给不出修缮金,甚至安置费都没有,沈括最聪明的作法,就是直接跟下面的人说没钱,让他们去蔡确家门口讨钱去。最蠢的就是明知没办法解决,却将所有事情给担待下来。
沈括选了最蠢的办法,可韩冈却不能置身事外。
“罢了。”韩冈叹道,“也不是存中兄你的责任。可是要我去跟蔡持正讨个人情?”
“若能如此,那就太好了。多谢玉昆相助。”
沈括说着,起身向韩冈行了一礼。
韩冈侧身避过,“免了,存中兄,我这也不是白帮你。”
“玉昆你还有什么事要沈括去办?”
“请存中兄帮忙给大图书馆再挑一个好点的位址。要地势高、地面宽敞、往来便利,离开封图书馆不要太近的。”
“这事容易。”沈括一口应承,“明天就将开封府名下的产业都列出来,玉昆你自己来挑。若是玉昆你嫌麻烦,开封府这边先帮你过一过筛,发现合适的位置就通知你。若是开封府下面的产业里找不到合适的,其他家宅和店面,都会帮玉昆你去寻找。”
韩冈的要求多多,可沈括也是知道投桃报李。韩冈既然肯帮忙与蔡确关说,他当然得去努力解决韩冈的问题。
“多劳了。”韩冈举手致谢,总之,有了沈括全力相助,想找到一个合适的馆址就容易了许多。
沈括说了阵闲话,告辞离开。作为知开封府,他每天要处理的公文超过百封,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在外面。
韩冈则不管那么多,他现在可是清闲的很,能帮帮沈括也是应该的。
也不知最近蔡确从铸币局那边挖了多少好处,韩冈既然要帮沈括解决财政上的漏洞,当然也少不了要先调查一番,到底要怎么从政事堂那边挖出钱来。也得费上一番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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