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韩冈已经卸职了,既不是宣徽使,又不是资政殿学士,担任了与宫观使相当的大图书馆馆长,私下里已经有人称他是柱下史——这是老聃曾经担任过的职位。不过实际上应该是征藏史,柱下史则是御史的前身——不过连衙门都没有。
没有韩冈这个干扰因素在,王厚调回京城不是什么难事。
王厚皱起眉头,沉吟起来。
“这事不急。”韩冈见王厚的样子,就笑道,“处道你可以慢慢考虑。”
“玉昆。”王厚转向韩冈,沉声道:“如果你有事需要王厚出力,只管说,调哪里都没问题。”
韩冈听得出王厚的话中之意,“处道你还是想留在陇右?”
王厚追忆起过往:“当年先君让我在陇西任官,就是希望王家这一支能世镇西北,两三代下来,也能出一个将门世家了。”
“但现在吐蕃臣服,西夏灭亡,王舜臣又打到了西域去。就剩个辽国,会打起来的地方还在河北、河东。”
“是啊。”王厚微微苦笑,“十年前那是想也想不到会有今天的局面。现在在兰州,教训兵马、巡视寨堡都比不上劝农劝工来的事多了。”
王舜臣开辟了西域,又有甘凉路在西北,西夏路也变成了宁夏路,兰州已经不能算是边地,而是西北中枢要郡之一,控扼通往西域的要道。在往来通商上的任务,比起军事来,还要重上许多。
“西北已经太平了。这不会天上掉下来的,是从襄敏公开拓河湟开始的。当年襄敏公在古渭寨中,对着地图殚思竭虑,不正是为了今日?”
“可惜先君没能看到今天啊。”王厚轻声一叹,感觉到气氛有些沉了,随手指着不远处的巷中,两间围墙看不到头的宅子,笑问韩冈,“玉昆,哪里是哪家皇亲国戚的府邸?”
韩冈也顺着改变了话题,望了过去,“哦,那是二王邸。”
“二王邸?”
“二大王,三大王的宅子。原是马军教坊,后来改建的。”
“疯病才好的二大王?”王厚冷笑了一声,“朝廷对他还真是宽待。”
说着,他往那边又望了几眼。就发现有人就守在两家王府门前不愿,看着像是做买卖,可落在王厚眼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异样。
“细作?!”王厚话出口才发觉不对,“……什么人?”
“官家的人。皇城司的。”
“一直都盯着?”
“当然。”
王厚撇了撇嘴,也不知是冲谁了。
“先帝的丧期已经过了大半。小祥过了,再过几日就是大祥。那时候,盯着二大王、三大王的人还会多。”
“都快二十天了,过得还真快。可惜回来得不巧,樊楼盛景是没法儿见识了。”
“除非处道你肯留到百日后。”韩冈笑道。
天子之丧,以日易月,所以十二日的小祥,等于就是周年祭。而二十四日的大祥,便算是两周年,再过三天,就算是服完丧了——一般来说,三年丧是连头带尾,也就是两年出头便算是三年。曾经有服丧二十五个月的说法了,但如今通行的还是二十七个月——不过以日记月之后,天下禁乐的时间,还是多达百日,这点是不会变的。
“那还就真要在京里做官了。”王厚也笑了一笑,双腿一夹马腹,往前行去。
韩冈也驱马前行,却又回头望了一眼两间王邸,心中带着疑惑和提防。
如今情况顺利得过分。怎么想,太皇太后和二大王都不是息事宁人的性格。尤其是二大王赵颢,都装了疯子。如今又看到了机会,怎么会一点不折腾?他选在这时候病好,不正是想争一争的打算?
但只要向太后那边能稳得住,怎么折腾都没用的。尤其是二大王,他的名声都臭了,怎么还能去争?
就算真要有什么动作,自己也不是没办法应对。
不去多想,韩冈掉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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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莱郡公、王厚……”
半日之后,石得一念着下属送上来最新情报,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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