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浅色公服名为惨服,是除服后改穿的官服,按照礼制,过了丧期,脱下丧服之后,还不能立刻穿上正色的官袍,得先穿惨服过渡才行。
韩冈这边的惨服自是淡紫色。朝廷直接给了布料,让官员们回家自己裁剪。如果是授五品服的官员,则便是将朱色换成浅红,绿袍、青袍,也都是更换成浅绿和淡青色。
家里面的织补班手脚一向快,不过韩冈的衣物,全都是王旖她们亲自来缝的。
望着房中的娇妻美妾,悉心的为自己整理着服装,韩冈的烦恼都沉淀了下去。
就是烦心,也没必要日夜。
……………………
房中素白一片。
床铺被褥是素色的,帐帘是素色的,茶壶杯盏也素色的,就连蜡烛也全是白。
在素白一片的厢房中,向太后一身素白的孝服,静静的坐在桌前。
厚厚一摞奏章放在桌上,很长时间都没有拿起来过。摊在面前的一奏章,也不见翻动和批阅。
拿在手中的朱笔已经干了,许久不见动上一下。
但周围服侍她的宫人,没人敢打扰她。
向太后头很疼,头疼欲裂。
丈夫的死,应让所有人都解脱了,包括他自己。但现在这种情况,缠绕在身周的负累,却是又加重了一重、两重、三重。
明明她一点都没做错,为什么现在她要担惊受怕?
明明她主持国政时,尽自己所能的做到尽善尽美,只想着等儿子成人之后,能对丈夫说一句不负所托,却为什么要担心起日后被人唾骂的危险?甚至亲族都有可能难以保全。
这明明都不是她的错!为什么现在还要为那个孽子苦心积虑?
犯下了弑父之罪,纵然是意外,但终究是他害死了先帝。
来念着年幼无知,因一片纯孝犯下的大错,其情可悯。
前日在殿上,并不是韩冈说服了她,而是让她觉得这个选择更好一点,但现在却又不能那么看了。
蔡确说的,其实有道理啊。
“太后……”
“太后。”
“太后!”
身边的小黄门越提越高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向太后,“怎么了?”
小黄门颤着声,“禀太后。石都知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这些奏章都撤了,明儿再说。”向太后吩咐着。
几名内侍将几堆奏章搬了出去,石得一则随即进来。
待石得一叩拜问安之后,向太后问着他:“保慈宫那边怎么样了?”
“禀太后,太皇太后一切都安好!也已经准备好”
“没有其他异动?”
“……”石得一一阵沉默,然后慢慢的摇着头,“没看出来。”
“吾那位二叔呢?”
“病已经大好了,不疯不傻,说话也清楚了。只是在哭,一直都念着先帝。”
向太后冷笑着:“病好得还真是时候,这病气还真是体贴。”
石得一汗流浃背,他面前的太后,明明白白的带了杀意了。
“三叔和蜀国怎么样了?”
“三大王自回京后,一直在读书,至于大长公主那边,则一直在抄经,是用舌血。”
“也不知道学一学。”向太后哼了一声,又盯着石得一,“这几日,不要让京城里出乱子,警醒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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