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军器监的?还是将作监的人?
冯从义心中猜度着,走进韩冈书房所在的院落。
“回来了?”
韩冈刚刚接待了一名客人,正在院中踱着步子,好似在考虑什么。
“回来了。”冯从义点头,半弓腰行了一礼,问,“刚才过去的是谁?像是个生面孔。”
“将作监管铁轨的李泉,当初为兄在军器监时,他还是大金作的作头。”
“哥哥找他是为了铸币的事?”
“都听说了?还真够快的”韩冈笑道,“其实找他谈的是火器局的事。要谈铸币,去找小金作的人更合适一点。”
“小弟也是才听说。”冯从义道,“其实同州钱监的钱一向是最好。哥哥真的要办铸币局,应该先找他们。”
“铁钱以同州最好,铜钱则属饶州最精。为兄也是早有耳闻,铸币局要是措办起来,肯定会从两监调人回来。”
铸币要越精细越好,版式制作越是精美,百姓就越是认定钱币的价值。同州、饶州的钱监之所以制作精美,百姓爱用,币值稳定,里面的工匠是关键。钱监里的匠人都是父子传承的匠户,手艺也是父子相继几个世代,一说起好钱,就会让人想起饶州、同州。
早年陕西铸铁钱,曾经就有几批因为制作精美,使得其市价与铜钱能达到一比一。之后就有因为百姓爱用,而上书请求将新钱改为一枚当两文来使用的官员。
韩冈的打算便是用比过往更为精细的制作工艺,使得仅仅是黄铜、红铜质地的钱币,能标上十文,二十文的面值。
这一点不是不可能,韩冈后世曾经见识过的铜圆,就是因为制作得极为精美,便能标上一枚百文的面值。而韩冈想要制作的新钱,用不着做到那么精细的地步——后世的铜圆好像也不是铸造出来的——只要比之前的小平钱有些进步就已经足够了。
“但成本呢?”
能工巧匠能在花瓶大小的铜香炉上,铸出百花图来。可那样的铜器,其价格之中,只有很少一份是属于铜料本身,更多的就是人工本身的成本。
就是金银饰,金银本身的价值是一部分,而剩下的,还有人工。越是精巧,其价格就越高。
钱币的精美程度,一是铸币工匠们的手艺,第二则取决于母钱。范钱越是精细,制作出来的钱币就越精致。但越是精细的母钱,其成本就越高,能够使用的次数就越少。过于精细的纹路,很快就会在使用过程中被磨损殆尽。这就要加强母钱的硬度,但母钱的制作是雕刻出来,还要讲究韧性,其实要求很高。
所以制作范钱的确要考虑到成本。冯从义的顾虑也是正常的。但韩冈还有很有信心。毕竟他所能寻找到的工匠,应该是工业社会之前,手艺最为出众的一群人之一。若他们还不行,那么就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关键还是要将他们本身蕴藏的手艺开出来,就像当年韩冈在军器监时一样。要立足本身掘潜力,通过各种奖励、悬赏甚至竞赛,来吸引工匠们挥自身的才智,降低人工成本,加强工艺水平。
比如从合金本身下手,不同比例的合金其硬度也是不一样的。另一方面,淬火、退火之类的手段,也能加强母范的硬度或韧性
韩冈曾经看过西方的古钱币,只比现在稍后几百年,同样没有进入工业时代,但制作出来的金银币却依然精美,上面的人像也清晰可见。尽管数量更大的铜币使得对工艺成本的要求更为严格,但以当今的工匠手艺,还是能够有所挥。
如果韩冈的计划能够成功,将能很大程度上推动制造工艺的展,同时工业管理也会有一个大的进步。
再以后,还可以去开机器制币,将铸造改为压制,更可以将将朝廷库存的白银和黄金,都改成金银币来使用。
不过那还要等日后再说了,眼下的铸币局,其工艺依然还是落在铸造上。
“小弟明白了。”冯从义点头受教,“若当真能跟当年哥哥主持军器监,将板甲和飞船开出来那样,铸币局日后可就又是个热门的肥差了。”
韩冈笑着摇摇头,这小子就只在乎这一点。
“不过,那国债又是怎么回事?”冯从义轻声问道,他只关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