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了韩冈一向看得开,王安石年纪大了收敛了锐气,程颢更是好脾性,话题一直都避开学术,韩冈说了一阵河东见闻,还有与辽人决战的回忆,时间倒是很快就打发了过去。
韩冈计算着时间,崇政殿再坐很快就该结束了,下面就等着天子升座。
不过这时候,从外面一下涌进了好几人,挤进了面积不大的东阁中。
看着他们,韩冈收敛了笑意,与王安石、程颢一样,都严肃了起来。
蔡卞?
吕大临?!
韩冈只一瞥,就发现了几个熟人,皆不是好相与的,全都是在崇文院中任职。
现在他们过来,难道也要参加经筵?
呜,韩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经筵如果有要求更确切一点,只要皇帝有要求崇文院中的那些修撰、编修们都能被叫来咨询,要不然,何谈清贵?以文学贵,得以亲近天颜。三馆馆职,本来就以备咨询才设立的职位。
这偏架拉得可是没水平。
王安石身边人头涌涌,程颢身侧也有弟子服侍,而韩冈,什么都没有。
要是多个苏颂也是好的啊。韩冈想着。苏颂在朝中地位高,声望也高,后生晚辈中很少有人能够与他抗衡。
实在不行,沈括其实也不差,就不知道他在王安石和天子面前,能不能安安稳稳的将话说周全了别的毛病都还好,就是沈括一向不愿意正面表达自己对各家学派的看法。
韩冈身边空无一人。天子的态度看起来是昭然若揭,
吕大临却仍是阴着脸,他最近才被招入三馆任官,从来也没有参加经筵的精力。吕家兄弟是官宦世家,吕大临又是名传士林,得授馆职也是在情理之中。道不同不相为谋。韩冈纵然名垂当世,吕大临却照样横眉冷对。
韩冈又恢复了微笑,笑容中正平和,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生气很简单,不生气才是本事。
韩冈也从来没期待过赵顼能站在公正的立场上看待自己,可现在虽没有直接下诏禁气学,而是将对头们一起拉过来,
韩冈很清楚,不管赵顼是不是因为担心他地位与年龄的巨大落差,还是感受得到他所主张的气学,其实正是天人感应的死敌,反正在天子的心目中,他的存在肯定是碍眼得很。
如果能贬,肯定早就贬了。只可惜赵顼现在已经做不到了。既然如此,那么找机会在他最为关心的道统之争上拉个偏架,也是件让人心怀大畅的好事。
不……韩冈的声音忽的一顿,似乎也没那么简单。
那个皇帝在维护权位上,总是比旁人更有决断一点。程颢和王安石的学生们悉数到场,也不过是他想借机打压气学的气焰。
“蔡卞拜见韩枢密。”蔡卞首先笑着跟韩冈打招呼,“河东战后,辽贼闻风丧胆,韩枢密自此威震海内。也难怪此番回京,天子翘首以待。”
“其实上阵打仗也没别的,按部就班的慢慢走就是了。就是在太谷县时给辽军围在城中,周围千军万马,让人少睡半刻。不过依旧安然无恙,非是辽军将帅指挥失当,而是下面的走卒实在是不成器。”
韩冈的话自是不中听,蔡卞脸色变了一下,也只能强忍下去了。
王安石微不可察的轻叹了一声,他的这个女婿打人的时候从来都是先往脸上招呼。当着面说‘你们算个屁’,但说错话的蔡卞有资格生气吗?
之前一直都没注意,但现在看来,这个学生的心性还是轻佻了一点。耐不下心去钻研,只懂得去找时机来挑衅。
气氛稍显紧张,天子已经悄然而来,驾临集英殿后殿。内侍过来通知,经筵就要开始了。
王安石当先动身,韩冈,程颢紧随其后,一众馆阁官鱼贯而出。
左右前后都是敌人,身陷敌境,韩冈却想起一部书中的回目来,
鲁子敬力排众议,诸葛亮舌战群儒。
注1:算盘发明时间有多种说法,最早到东汉,至迟不过两宋。从清明上河图中可以看到药店柜台上有疑似算盘的物体,北宋的出土文物中也有算珠出现。但算盘在当时流传到底多广,却很难说。《梦溪笔谈》中说:‘(卫朴﹞大乘除皆不下,照位运筹如飞,人眼不能逐。’‘算法用赤筹、黑筹,以别正负之数’。南宋黄伯思著宋代家具图谱《燕几图》中也列举了摆放算筹的专用桌子布算桌。发现了贾宪三角的北宋数学家贾宪,他开方时同样用算筹,并留下了图说。宋时笔记中算筹出现的比例压倒性的多,可见当时依然在大量使用算筹,并未被算盘所取代。这一点,直到宋末元初才开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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