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责任肯定要有人来承担司马光和御史台必然要为他们的行为负责至于王珪,算他运气了
看到韩冈站了出来,向皇后的心情也稍稍平静了一点:“学士请讲”
“今日之事,事在张商英、舒亶诸御史臣工有罪,罪在御史台”
韩冈的眼睛长到哪儿去了?
向皇后当即被噎得气息一滞当头跳出来的明明是司马光领头搅乱朝会的难道不是司马十二?众目睽睽之下,难道韩冈还想帮司马光把罪名推到御史们的头上?
过了半晌,向皇后方才压着心头气,开口问道:“御史台何罪?”
“奏劾无状”韩冈一字一顿:“乌台劾王珪,弹章百十计,悉已传之朝野臣只闻其中夺职、远窜、毁废等语,不闻一字涉及大辟”
司马光的奏折并没有读完,到底有没有诛杀王珪这一条,韩冈不敢百分百的确定只不过张商英等御史的弹章上,却可以肯定没有‘诛王珪、谢天下’这一条
韩冈双目一扫张商英、舒亶等人,“御史论事自有规制若是奏报民情,或可风闻但弹劾臣僚,总得依法度行事前日章疏言贬,今日殿上论诛,前后不一,奏劾无状”
“话不是司马光先说的?”向皇后觉得委屈,司马光是始作俑者,张商英、舒亶等人只是击鼓摇旗罢了
皇后的抱怨,韩冈也愣了一下,立刻道:“臣闻朝廷选萃,必得清正而有风望者为御史而张商英、舒亶今为御史,却闻风改辞,不闻清正在何处?司马宫师居洛阳,穴地修书,让人闻之不免惊骇今日之言,未必无因而张商英、舒亶等人又有何缘由?”
好了,韩冈的打算,这下全都明白了
虽然是在说御史台,可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刀子多的还是落在了司马光的身上给司马光安的罪名是泄愤——记得司马君实在洛阳待了多少年吗?他今天哪里是恨王珪,他是恨王安石啊
事君惟忠,而司马光却在国事中掺入私心,这是品性问题而且让司马光在洛阳修书的,可是还在福宁殿中的天子……这分明是怨望
怨望做臣子的,哪个敢让这两个字挨身?
韩冈的攻击不可谓不狠毒,殿中大部分人都这么想着,皇后的心情也一下好了起来
司马光则被怒火烧红了双眼:“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此理臣岂不知?臣劾王珪,只为天下、朝堂,何为怨望?”
只有深悉医理又了解韩冈的苏颂却皱眉看着韩冈,他觉得韩冈的话似乎还有一层深意
苏颂方才同样是站出来阻止皇后乱命的一个,不过他也只用不可杀士大夫来谏阻皇后,并不像韩冈和章惇直接指责司马光和御史们
韩冈是《本草纲目》的主编者,他说的话从医理的角度来理解则为确切司马光有病,而御史们无病司马光是犯糊涂,而御史们是心怀叵测
而韩冈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苏颂的猜测
“韩冈非是在说宫师怨望”
韩冈语气平和,心中却是叹息,有些事他不想做得太过分,可既然入了朝堂,就别想干净得起来面面俱到既不可能,那就得党同伐异纵使面对的是《资治通鉴》的主编司马光,只要他还想毁掉法和气学共有的根基,那就没有人情可讲
“学士此言又是何意?”向皇后在帘后听得加糊涂
“须知阴淫寒疾,阳淫热疾此乃是疾作之故,非是宫师的本心”
殿上顿时一片哗然纵使没听明白的向皇后,也在管勾御药院的宋用臣匆匆解释下,明了了韩冈话中之意
‘阴淫寒疾,阳淫热疾’出自秦医和的六气六疾论——气有阴阳风雨晦明,疾有寒热末腹惑心,六气淫则六疾生
韩冈说‘阴淫寒疾,阳淫热疾’,可任谁都知道,韩冈决不是在说司马光有寒热之症医者说话,不可能太直白在‘阴淫寒疾,阳淫热疾’之后,六气六疾论的剩下四句是‘风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
韩冈的本意自然是秦医和的六气六疾之论中的‘晦淫惑疾,明淫.心疾’这两句二大王是心疾,而司马光不是惑疾就是心疾——反正心疾、惑疾都是神智有毛病,是在指责司马光的神智有问题——因法不得不在洛阳修书十余年,郁愤在心,以至疾作
虽然这在性质上,比怨望要好一点,可是只要韩冈的话被人采信了,一个神智有问题的太子太师,便不可能再立足于朝堂
司马光眼中一片血红,不意昨日还在席上端茶倒酒的后生晚辈阴狠至此
但无论如何,司马光掘了地窖在地下修书之事,殿上人人知晓行事有悖于常理,若不是怨望,那就是有病,最轻的说法,也是人老悖晦
总得认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