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在儿子王旁的陪伴下,他大步从外厅走了出来
“君实”他高声打着招呼,甚至是有几分惊喜,“久违了”
“介甫,好久不见了”司马光站定了,看着渐走渐近的老朋友,先行拱手一礼,“向来可好?”脸上的神色却是淡淡的,不见喜愠
王安石立刻回礼,一揖到底,“君实,多年未曾谋面,”
司马光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劳介甫挂念了”
见王安石对司马光似乎毫无芥蒂,两人也并没有一见面便火花四射,周至也稍稍恢复了一点挥洒自如的跑堂本事,陪着笑脸将两人往厅中请:“相公,宫师,外面天冷,请先里面安坐”
“说得也是”王安石点点头,请司马光往里走,“君实天寒远来不易,还是先到里面暖和一下”
周至忙忙请着两尊大佛和他们儿子进了厅,安排了一个清净且生了旺火的小厅,热酒热茶伺候待两对父子安坐,方告辞出来
‘总算是安生了’
周至点头哈腰的悄步出厅,此时他背后已经汗水淋漓,冷冰冰贴着脊梁骨,寒意透骨可终究还是过了这一关,心中也轻松了许多
正准备办完剩下的手续,给司马光安排一个上院,但他的侄儿带着守门的驿卒又跑了过来,“三叔,韩资政来了”
“韩资政?”周至失声叫了起来,又立刻捂住嘴他都想撞墙了,王相公的女婿来凑什么热闹,还来得这么快
话音未落,韩冈已经笑吟吟的驿馆外进来:“可司马十二丈到了?”
“是……是……”周至的舌头发涩,指着内厅,“就在里面王相公和司马宫师现在就在里面说话”
韩冈已经将端明殿和龙图阁两个贴职全都辞掉了,现在就是单纯的资政殿学士兼翰林学士本来韩冈甚至准备只留着端明殿一职去兼职玉堂——端明殿学士本就是给资历深的翰林学士的加衔这样去迎接萧禧,礼节上正好合适
但上面不答应,韩冈想想觉得谦让得太过分了也不合适,未免会让人往王莽的方面去想,还是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比较好以萧禧的身份,在礼仪上重视一点也没什么
不过确切点说,这一位大宋君臣的老朋友已经不能叫萧禧了因为辽章宗——也就是刚刚夭折的幼帝耶律延禧——的缘故,国书上是避讳改名为萧海里说起来,韩冈觉得章宗这个庙号用在一个夭折的小儿身上实在是不合适当然,耶律乙辛也不会在乎这一点
韩冈是在来城南驿的路上听说了司马光的消息他今天在放衙后来驿馆,明面上是帮王安石准备搬家的不过实际上,他是想来跟王安石议论一下政事,主要就是想说一说司马光
从御史们最近的兴奋,以及向皇后表现出来的能力来看,还是尽快排除旧党的干扰比较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外任州县中占了很大一块比例的旧党成员,很可能会给朝局带来不可知的变化
虽然私心里,韩冈并不是没有早一点看一看旧党赤帜,名传千古的历史大家的想法——他当年任职京西,曾经拜访司马光而不果,这个心愿就一直留到了现在——但司马光比预计的早了两天进城,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王安石如果按计划在明天乔迁至赐第,根本就不会跟司马光在城南驿打上照面
不过既然知道了王安石和司马光已经在里面坐着了,韩冈整了整衣冠,方迈步进厅
周至眼睁睁的看着韩冈走进厅中,心道多担心也没用了,以里面三位的身份,应该不会吵起来他并没有将司马康和王旁算进来,那两位衙内只是插花而已
“韩资政来了,韩资政来了”周至的侄儿又跑了过来
周至瞪了他一眼,“韩资政刚进去了”
“那是小韩资政,现在来的是许州的大韩资政啊”周至侄儿慌得一脸是汗,“他和吕枢密一起来的”
同为资政殿学士的韩维是知许州,也就是昨日才进京,不过是他是照常例诣阙进京,而且还是住在了兄弟韩缜的家里,根本就没来城南驿
王安石、吕公著、司马光,再加一个韩维,在仁宗时,情谊甚笃,平日里多聚会于相国寺外僧坊中,人称嘉祐四友这是周至知道的
但王安石主持变法后,吕公著、司马光和韩维全都跟他翻了脸,现在三对一,不对,有个小韩资政,那以一当二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