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后生,身边的人虽不多,但护卫看起来个个精悍,家世底蕴可见一斑绝非包厢外面那群衙内的等级——能一日接着一日的声色犬马,全都是被惯坏的纨绔,换作是根底深厚的世家大族,对不肖子弟早就上家法了越是高门,管束得越是森严,都被逼着辛辛苦苦的去考进士以维护家门不堕,哪里有空出来找乐子?
尤其是在对不明身份的陌生人极为警惕的这一点,是让曲礼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正常与别人通名,哪有就报个姓出来的?对人抱着高傲和提防的态度,又没有夸耀富贵的浅薄,绝对是某个累世簪缨的官宦人家的子弟,有个荫补的官职今天大概是抽空带着全家出游
作为一名纳粟官,同时又是一名身家丰厚的商人,曲礼很擅长把握落到面前的机会,“贺官人是第一次来这里?可否有看好的赛马?”
“没有看好的,只是来瞧瞧热闹这些天听人说起过多次,才开办几个月,就已经快追上蹴鞠联赛,的确是有几分兴趣”
“贺官人也爱蹴鞠?”曲礼立刻问道:“不知住在城中哪一坊?支持的是哪一队?”
基本上东京城中的球队都是以厢坊来划分,街坊邻里很少有人说不支持身边抬头可见的邻居,而去支持外人的如果对蹴鞠联赛有一定了解的话,看一个球迷支持那支球队,一般就能知道他住在哪里了
韩冈却摇摇头:“虽然寒家住在信陵坊,不过支持的是天泉坊的球队”
信陵坊!曲礼闻言便是心头一跳那可是内城中的厢坊,勋贵云集的地方,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有哪些达官贵人住在里面,但能住进去,肯定身份不简单
不过他所支持的天泉坊的这支球队可有名的很,曲礼惊问:“可是棉行的喜乐丰?球场就在北面的?”
京城外西厢天泉坊是棉行在京城的,其球场就在赛马场不远处
“乡里乡亲嘛”韩冈点头笑道
棉布行会不是顺丰行一家独大,连球队的队名,最后公推决定的也是十分喜庆、却让韩冈和冯从义直皱眉头的喜乐丰对于这支球队,韩冈也不可能说那是自家的队伍
与土生土长的开封人不同,外地迁来的人家多有支持乡里所组成的球队京中的外地人很多,在京城的两百多、近三百支蹴鞠球队中,非京籍的占了十分之一
这些球队在比赛中往往受到歧视,能在甲级联赛中出头的寥寥无几,能经常出入季后赛的,是只有一支天泉坊的棉行喜乐丰队这支队伍中有一大半是关西人,本来是一样要受到歧视,但蹴鞠联赛从赛制到规则,都是从关西传来,并由棉行发起现如今连齐云总社中都有一名副会首是由棉行行首兼任在所有外地球队中,棉行的球队便是独树一帜名气也是最大
但听到韩冈的话,胖子就笑了起来,“官人的口音可是一点都听不出来出身关西,倒似是开封府这里土生土长的”
恭维了韩冈的口音之正,他却又多盯了韩冈几眼,心却有几分发颤关西,那一位可也是关西的啊
何矩这时已经将韩家人安顿下来,从包厢里快步出来跨出门,就听到韩冈跟曲礼说道:“贺方也认识几个密州的朋友,论口音,倒是曲官人你最贴近官话”
何矩看外形跟曲礼相似,笨重榔槺,但心思灵透,要不然也没资格执掌顺丰行在京城这边的一应事务,刚出来就听到韩冈的自称,到嘴边的招呼立刻就转了口:“原来是曲官人怎么与贺员外在这里说话”
曲礼听到何矩的话,终于彻底打消了对韩冈身份的怀疑
这位名为贺方的衙内,他的员外绝不是市井中商家对客人的招呼,而是真正的员外郎——诸司的员外郎通常就是一名显宦子弟升到高位后得到的官衔
砰地一声的号炮响,惊动了包厢外正在说话的三人韩冈抬起眼示意了何矩招待这位密州来的曲礼,自己则再告辞之后,走进了包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