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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还有一,补昨日的(_泡&书&)】
“王介甫招的好女婿,王介甫招的好女婿啊”
暖阁中,富弼半躺半靠在炕头上,带着嘶哑的残喘,低声的笑着
今年春天的一场病后,富弼明显的苍老了有半年时间没有见外客,都在是在家里休养厚厚的青海毛毡盖在膝头上,刚刚改造过的暖阁中,早早的烧起了火炕——这是最近开始在洛阳城中流行冬季取暖手段——房内如同暖春
皱纹爬满了脸上,脸上的老人斑也越发的显眼露在外面的一双手,青筋突兀,瘦骨嶙峋,似乎只被一层皮包着原本很是富态的韩国公,已是瘦不胜衣,浑黄的双目半睁半闭,完全不见旧日的神采,只是嘶哑干涩的笑声,依然能撼人心魄
“殷墟……殷墟……”富弼的笑声存在喉间,暗哑浑浊,“韩冈的手段永远都是这么别出心裁啊真想看看在金陵的王介甫是什么样的表情殷墟的事文宽夫【文彦博】他可不会闲着范景仁【范镇】也坐不住,王君贶【王拱辰】的宣徽南院使刚卸任,回洛阳来休养,他一向是喜欢随大流的,别提司马君实了洛阳城中,想看王介甫笑话的不是一个两个”
富绍庭将滑下来的毛毡向上拉了一点:“也是前些日子党的那一帮人做得过头了,竟然禁了千里镜以韩冈的脾气,哪里可能会忍得住”
富弼支起眼皮,看着儿子:“还在念着你的那具三寸半的千里镜?”
富绍庭头低了一点,没敢搭腔他的那具千里镜,光是镜筒前那面三寸多径圆的镜片,连人工带物料就花了整整两百贯,磨制时间近三个月,失败了二十余次才成功造出来的千里镜,沉得拿不住手,只能安装在架子上,但用来观远望月,比能拿在手上的那种货色,要强了不知多少
在洛阳城中,沉湎于自然之学的富家子弟有着自己的小团体,每隔数日集会一次,谈天说地,也互相比较着各自手上的显微镜和千里镜在秦楼楚馆中一掷千金是斗富,较量谁家的千里镜和显微镜质地优良也是斗富,而富绍庭那具千里镜给他挣了不少面子可也因为名气大了,朝廷的禁令下来,就不方便藏在家里,只能交到官府里去
富弼瞥了儿子一眼,重又垂下眼帘:“在千里镜的禁令出来前,韩冈咄咄逼人的样子,你也不是没看到论《诗经》,攻《礼记》,韩冈可是一点没手软,逼得党只能从千里镜上着手”
“可终究还是王安石要‘一道德、同风俗’,才会闹得如今翁婿相争的局面”富绍庭说道
富弼点点头当年富弼还在朝中的时候,争的只是权柄而已,儒门道统上的纷争,则仅仅是在儒林中,像如今道统之争闹得朝野上下动荡不安,全然是王安石‘一道德’的结果这样的争斗,在未来会给大宋带来些什么,还真是让人担心富弼可是明白的,秦人焚书坑儒,其实也是‘一道德’的行动只是在富弼看来,韩冈能闹出眼下这么大的乱子,终究是学朝中无人的结果
“韩冈会抓时间,他选的这个时间真正好”富弼闭着眼,慢慢的说着:“王珪和蔡确两人站干岸;章惇则与韩冈交好,学诸书他也没有参与编写过朝中的学中人,权位连一个比得上韩冈的都没有若是王介甫和福建子在朝中,至于如此狼狈?”
“当年王、吕二人皆在朝中,但张载最后还是进京讲学了”
富弼摇摇头:“也不看看那是韩冈用什么换回来的”他笑了一声,当初还有人拿他出使辽国和韩冈的功劳相比,来打压他富弼的名声,不过现在早就对这种事不在意了富弼看看儿子,“王介甫就不说了,论手段,福建子其实也不差他前些日子一大家子从洛阳过,一点声息也没有,让多少人失望了?”
富绍庭点头,这件事还是他跟富弼说的
吕惠卿前段时间出外,去陕西任职,正带着全家从洛阳过境,还在洛阳城中的驿馆里住了一夜正常执政出外,就算引罪,一路上照样是饮宴不断但在洛阳的这一个晚上,吕惠卿是清清静静的过了一夜,并不是没人请,而是他全数都谢绝了一早出城,走的也是无声无息,家里的上百仆婢,在路上走时,连点声音都没有,治家甚治军
“程家就在靠着城西正门,吕惠卿从西门出城,几十辆车马竟然无声无息的就过去了,大程说他根本就没听到一点动静”
“福建子多聪明的人的,否则王介甫为何要用他?”富弼冷笑:“在洛阳,他是半点破绽也不敢露给人看的”
洛阳的显贵们全是吕惠卿的仇人,就算在洛阳境内,犯了丁点大小的错,也能给闹到天子面前——司马光还管着西京御史台吕家上下几百口,过境的时候,多少只眼睛盯着,可硬是没挑出一个毛病来,连扰民的罪,都安不到他头上这就是吕惠卿小心的地方,一点也不给人打落水狗的机会
吕惠卿、章惇,甚至还可以包括韩冈,这些年轻一辈的心术、手段和能力,并不输他们庆历皇佑年间当政的这群老家伙们
富弼看着盖在自己膝头上的毛毡,要不是自家没几年好活了,真想跟那些小辈周旋一番
说了一阵话,富弼也觉得累了富绍庭感觉出来了,轻声问道:“大人,要不先喝点茶歇一歇?”
富弼先点点头,立刻又嘱咐道:“熟水就行了”他这几个月喝药喝伤了,占点药味的茶汤、饮子都不想碰,也就没滋味的熟水喝得下口
富绍庭应了,招呼外间的人端熟水上来之前父子说私话,贴身的仆婢都在外面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