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论人可不好”苏颂笑道
“那下次当着沈存中的面劝他好了”
苏颂笑了一声,又叹了起来:“本来还想向天子建议用千里镜来改进浑天仪,但现在给张商英这么一闹,事情可就难办了”
严令禁止对天文的研究,这是祖宗时留下来的法度,由此造成了北宋天文学和历法学严重落后,甚至不及辽国苏颂出使辽国时,曾经因为大宋天文官对冬至的推算差了辽人一日,犯了大错,虽然他砌词搪塞过去,但大宋在天文和历法学上不及辽国,却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与其费神改造浑天仪,还不如先将千里镜造得大一点”韩冈道,“何况我可是主张宣夜说的”
“宣夜说……这个说法偏得很,其书早亡,只在《晋书》中留了一笔,也不知道是怎么翻出来的”
宣夜说宣称‘日月众星,自然浮生于虚空之中,其行其上,皆须气焉’本来就只在《晋书》中出现过一次,而且是在很少有人愿意去研究的《天文志》中
士大夫的藏书都是有限的,能看到的书也是极有限的,远远比不上后世能轻易获得的资源张载为了寻求天地至理,才从《晋书·天文志》中里找出这个观点,寻常的士人恐怕最多也就知道宣夜说这三个字,根本不会深入了解
“但宣夜说比之盖天和浑天,不是近于事实?”韩冈反问
“那倒是”苏颂点头,观天多年,尤其是开始用千里镜来观星后,是确定浑天和盖天两说与事实不合“不过要改过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那就再等几年好了,反正是迟早的事”韩冈看起来毫不挂心,“我现在倒想看看,张商英这一次张开口,到底会咬到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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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难得一见的暴雨下了两日后刚停歇,东京城中的河渠中,都涌动着滚滚洪流开封府正在计点在暴雨中毁损的房屋,不过对于朝臣们来说,由于天子特旨,倒成了难得的休息日韩冈也趁机拜访了章惇
张商英的这一次上书,对韩冈本人并不会带来什么危害,就算是想罗织罪名,也得看看天子那里是什么想法
但眼下最大的问题,是韩冈可以借千里镜的发明权撇清自己,但世人眼中,他与千里镜还是脱不开关系的由此一来赵顼对偏重于自然的气学的态度,肯定又会添上一分成见
而且私习天文,不仅仅是谶纬异说能带来危害天的本质被观察得越透彻,皇帝的天之元子这张画皮,也就越难披得上身子这是动摇天子统治基础的威胁,赵顼这个皇帝到底有没有觉察到这一点,韩冈也没有多少把握
所以张商英在这方面做文章,韩冈很想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用意
由于之前的事,韩冈觉得张商英的头脑有几分问题,但他也清楚张商英会这么做肯定是有其追求的利益
对章惇,韩冈直接了当的问着:“张商英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想争一下殿中侍御史,眼下刚好有一个空缺”枢密副使的耳目自是要比判太常寺灵通,一句话便点出了张商英的用意,“之前他在玉昆你身上折戟沉沙,这一回便是想找补回来”
“就为这个?”
“殿中侍御史已经是难得的清贵要职了玉昆你不能拿自己来比他人”章惇无奈的叹着气,“要是再没成绩,张商英在乌台中也做不长久了他这一回上书,多半是看到天子让人在经筵上宣讲《字说》,揣摩圣意的结果”章惇想了想,又提醒韩冈,“玉昆,你最好得注意一点,天子最近说不定会下旨禁了民间持有千里镜”
“只是如此?”
“难道玉昆你还想看到谁被下狱论法?”
韩冈笑了一笑,问道:“不知私藏千里镜,论刑是依照甲胄呢,还是依照重弩?”
“玉昆,这可不是玩笑军国器本是当禁到如今才禁了民间私藏,已经算晚了”
“禁是禁不了,朝廷光是要分配军中就是成千上万,私家要制作也简单何况越是禁,越是让人趋之若鹜,难道还能为此抄家搜检箱笼不成?……不过风声起来,肯定是一盆冷水就是了”
章惇见韩冈脸上不见一分担心的神色,讶异的问道:“玉昆你倒是一点不在意”
“因为在意不来啊”韩冈笑道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心里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