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北界国信诸务的是枢密院北面房,与辽国之间的外交事务,一切归于枢密院掌管。这是因为与辽国的交往,不属于朝贡体系的缘故,两国的地位相当,互称南朝北朝。
而西夏在立国后,虽然与大宋战争不断,但因其名义上向宋称臣,属于藩国之列,故而与其外交关系,一直在中书门下的辖下。
元绛也接口道:“且有陈绎这位翰林学士作陪,更不关中书的事。”
选派馆伴使是按照国家的份量来的。陪辽国使臣的通常是翰林学士,高丽和西夏平级,再后面,就是真腊、三佛齐、回纥之流。翰林学士是天子私人,掌管内制,中书门下管不到学士院,只能管着外制的中书舍人。
吕惠卿笑道:“惠卿只是想知道如今辽国的朝堂上到底怎么样了。耶律乙辛害死了故太子,辽主迟早会明白过来。如果辽主处置耶律乙辛一党,其朝堂必有乱局。攻打西夏,当是时也。”
“等到河北轨道建成,大名守军两三日内可达三关,辽人也不足为虑了。”元绛道,“眼下还是让翰林学士继续接待好了。”
“说得也是。”吕惠卿微微一笑。
各自低头喝茶,静了片刻,王珪忽而开口:“说起翰林学士,倒有件有趣的事不知你们发现了没有?”
“什么有趣的事?”元绛问。吕惠卿也放下了茶盏。
“最近几年的翰林学士,有不少名讳从糸的。韩持国名维、陈和叔名绎、韩玉汝是缜,之前有邓文约——绾。”王珪停下话来看看元绛,笑道:“厚之也是一个。还有杨元素,杨绘!可惜在韩玉昆身上栽了个跟头。”
“这还真没注意。”吕惠卿侧过脸对元绛道,“厚之,的确是如此啊。”
元绛看了看王珪,又看看吕惠卿,道:“其实此事,元绛惊异已久。”
“此话怎讲?”王珪和吕惠卿一齐追问。
“少年时,元绛曾梦人告之:‘异日当为翰林学士,须兄弟数人先后入禁林。’自思素无兄弟,疑此梦为不然。直到数年前,得除学士,同时相先后入学士院者,便是方才所说的几位。由此方悟弟兄之说。”
王珪和吕惠卿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皆是不信。但元绛话既然说出来了,也没必要指着说骗人。
王珪笑道:“看来厚之能入东府,乃是上天注定。”
“听到厚之的话,倒想起韩玉昆的事了。”吕惠卿与王珪有着一模一样的笑容,“他的遇仙说不定是梦中所授,要不然这些年来,那位孙道人早就该出来了。”
“还真说不准。”王珪也点头附和。
聊了一阵闲话,又该说正经事。
明天地方州县就要封印了,等过了年后,而一般的朝臣,也只是正旦大朝会才要上朝。但中枢两府就不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得照常入崇政殿,而且夜中还要轮值。过年的一个月,总是事情最多的时候。
而开封府也是一般。
吕惠卿道:“许冲元刚刚接手开封府,接着就要过年了。今年年节时的城中巡夜,还不知他怎么安排。”
“苏子容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吧?”王珪还记得苏颂的安排,“他前两天还上了奏本,依旧年故事,城中临时增加一百二十七个潜火铺。”
“希望能管用,今年的火灾能少一点就好了。”吕惠卿想起开封府每到冬天就紧张起来的样子,不禁心生感叹。
元绛经历过的火灾更多:“没有就最好了。”
王珪摇摇头:“开封府每逢过年,都少不了有火灾,不指望没有,只要能少一点就够了。”
说几件正事,跟着就又说两句闲话,过年前的议事,总归是有几分悠闲。用了一个时辰,对几件重要的公事进行了沟通,三名宰辅就准备分头回自己的官厅去。岂料外面通报,检详枢密院兵房文字薛昌朝带着名通进银台司的小吏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通传。
三人心中起疑,一齐坐下来,招了薛昌朝进来。
薛昌朝进来时还是领着那名小吏。在三位宰执面前,小吏就有几分慌张,张开口要说话,却结结巴巴的不成语调。
“怎么了?”王珪皱眉问道。
“慌什么!”吕惠卿呵斥了一声,问薛昌朝,“出了何事?!”
小吏被两位宰执呵斥得舌头打结,惨白着脸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一同进来的薛昌朝,代他出来说话了。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政事堂正衙都安静了下来,“通进银台司消息:雄州急报,辽主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