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知道他在怎么想?以韩龙图的身份,根本就不需要太给文相公的脸面。接下来肯定会有好戏看。”有人如此期待着。
“韩龙图应该会上奏天子,让官家给个公道。直接上门应该不会了,想来他不会再让人给赶出来。”有人如此确信着。
但韩冈根本就不理会外面的传言有多么让人瞠目结舌,也不去理会外面的那些闲人对他的期待有多么无稽,他现在都在想着儿女上学的事的烦心。
韩冈家的老大和在家里最受宠爱的女儿,现在都已经六岁了,已经到了该读书的年龄。但韩冈不想将他们送进蒙学之中,而是希望自己的妻妾能在家里为他们打好基础。
论及家学渊源,韩冈不如王旖,论起琴棋书画之类陶冶情操的艺术,韩冈又不如周南。有她们两人做蒙师,加上自己家里还养着一群同门,完全可以从中优中选优,让他们帮着加强教育。
但韩冈也不会将责任全都推给王旖她们。韩冈有心为子女编写一部蒙学的教材,不管怎么说,后世的教学有着十几亿人作为证明,这个时代的蒙学教材可是远远比不上后世之万一。
韩冈已经将大纲和章节全数罗列出来,关于算学的前几章也已经写好了,不过想要推广和代替就有教材还是很麻烦,毕竟区区一篇千字文,文字上都是经过千锤百炼,不是韩冈凭着记忆闭门造车所能比。
王旖在看过韩冈的草稿纸后,也明显的不感兴趣,她的丈夫写得太粗率,文字上缺乏精雕细琢,连半成品都算不上。只见她放下草稿,柔声劝道:“官人,文相公那边再这么继续闹下去也不好,也该给个说法了。昨天你听说漕司之中有人议论此事。官人你亲口对人说,当时是自己主动告辞。如今文潞公深受污名,非己所愿。”
韩冈看看王旖,想了一想,点头道:“的确是该给个说法了。”从书桌上拿出惯用的纸笔,让书童帮着将墨给他磨好,韩冈随即在纸上刷刷刷的飞快的写了几行字。打好草稿,就拿着笔在上面点点划划起来。
王旖看了草稿一眼,立刻就吃了一惊:“求见潞国公?!官人你还要再去见潞国公?”
韩寒的态度还是依然故往,平静带笑的点着头:“为夫的确是打算再去见潞国公一面。”
“还是有怨气?”王旖小心的问道。但她看着丈夫的眼神中似乎又有几分释然。
如果一点怨恨都没有,要么韩冈已经修炼到了宠辱不惊的程度,对于受到的羞辱毫不在意;要么眼前的一切就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早已有所准备。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会让王旖觉得她的丈夫未免太可怕了一点——幸好不是这样,自己的丈夫虽然无意去陷害,还是留了些许怨恨,这才像个真正的人。
“怨气是肯定有一些的,但文潞公如今深受市井流言所扰,我再去一趟,就是帮他澄清一下传言。”
“文相公会不会生气?”在书房中一直保持沉默的韩云娘问道。
“我只要问心无愧便足矣。潞国公会怎么想,我也无法约束得了他。”韩冈摊摊手,笑着表示自己的无奈。
其实韩冈抵达洛阳以来,他做的每一步都完完全全符合正道,全都让人无法指摘。他不打算改变这一点,今日要做的事,当然也是要做到问心无愧。
而韩冈的妻妾只会偏向她们的丈夫,这一次的事,要错也是文彦博有错在先,要不是他没有依照礼数派人去为韩冈接风洗尘,世人又怎么会误会他将登门拜访的韩冈从府衙中赶出来?对于文彦博,韩冈一家都没有什么好感。
写好了信,韩冈又从头到位的查看了一遍,确定了文字上没有半点疏忽,韩冈便收拾了一下,将信纸装进信封,唤了一名老实听话的让他送去河南府衙。
“也不知道文潞公能不能接受,说不定看到信就撕了。”韩冈对妻妾笑道,“不过不论是他接受还是不接受,为夫都能安心了。为朝廷做事,能做到问心无愧这四个字,也算是没有缺憾,不会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