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洞主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但韩冈却摇了摇头,安了他们的心,“妄兴杀戮有伤天和,不当如此。且此辈仆从,都是各位辛苦招来,本官也不会一句话就让你们全都杀了。”
‘那到底该怎么做?’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名洞主想了一阵,也想不出个眉目,勾着头哈着腰,小心谨慎的问道:“不知相公想要小人怎么做,还请明示。”
韩冈抿了口茶水,并不说话。
李信咳嗽了一声,不耐烦的开口,“只要不让他们能再犯事不就行了,好生去想想该怎么做!”
那名洞主眨了眨眼睛,点头道:“小人明白了。回去后就将他们的大脚趾都砍了去,只要能种地做活就行。”他抬头堆出一副笑脸,“秦汉隋唐之时,南面的都是中国的交州,没有交趾的说法。砍了他们的脚趾,日后就只有交州,没有交趾!”
韩冈略感惊讶仔细看了这位知情识趣的洞主。在诸多蛮人打扮的洞主之中,只有他装束像个汉人,或者说根本就是一个汉人。但上一次召集洞主时,并没有见到了他出现。
“小人龙礼合,现下是冻州洞主。少年时在江上讨生活,也曾读过几年书,知道何为忠义。后来因缘际会,被老洞主招做了女婿,三个月前才接了位子。”
“原来如此。”韩冈点了点头,“看来冻州的老洞主挑了个好女婿。”
龙礼合砰砰的磕了几个头,“多谢相公夸赞。”
站起来后便喜笑颜开,他的浑家虽然是老洞主的独生女,但老洞主还有几个关系隔了一层的堂兄弟和堂侄在。而韩冈一句话,就让他彻底坐稳了冻州洞主的位置。
等到韩冈的视线又从一个个洞主的脸上扫过,所有人都跪了下来,纷纷叩头应承,等回去后,就将峒中所有交趾奴隶中的男丁的大脚趾都给截去。
这件事给定下来,韩冈也没什么好吩咐的了,又说了些勉励的话,便摆下酒宴,招待这一干洞主。
等到夜深,席终人散,韩冈与两名幕僚回到房中。李复就问道:“龙学为何一定要对那一干交趾人施以肉刑?”
韩冈并不解释,反问着另一人:“不知子孝对此有何看法?”
陈震道:“龙学是不想让这三十六峒势力过大吧?”
“嗯,确有此意。”韩冈笑了一笑,“邕州此次元气大伤,户口损失数万,二十年内都不恢复不了。若是三十六峒蛮部多了一批兵源,日后又会是个麻烦。”
“龙学当还有以此为先例的打算。”陈震接着又道:“即有如此先例,日后攻入交趾之后,便可以将其国人尽数施以剕刑。”
韩冈笑着点点头:“正如子孝所言,日后攻入交趾境内,但凡捉到的男丁,我虽不会杀他们,但也得设法让他们不能再为恶。”
“龙学是说笑吧?”李复脸色大变,“此番有损龙学声望。”
“履中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当初是如何对待交趾俘虏?早就做过了。”韩冈不以为意,有多少人会关心交趾人的脚是否有十根趾头,“一个脚趾换一条命,愿意交换的不在少数。”
“你们可曾想过,攻下升龙府之后,该怎么做才能保证南疆的长治久安?是设州置县,还是交还给交趾宗室,又或是将其土地分割给当地大族?”
“交州地处海外,即使是设州置县,也无法顺利招来多少汉人来此安家落户,至少得穷尽三五十年之功。”陈震摇摇头,如何安置交趾,他们几个早就讨论过了,“此法不当取。”
“交还交趾宗室更不可能。安南郡王之罪,当诛九族,哪里能再让李姓之人封王?!”李复也道,“只有分割土地。分封给当地的大族、甚至还有交趾的官宦,让他们去争夺厮杀,可保日后南疆平安。”
韩冈则是另一个想法。
“现在无法设州置县,不代表以后不能。交趾立国百多年,民心已经疏离中国,不论怎么分割国土,最后也只会让他们重新确立秩序。既然是如此,还不如先交给这些蛮部,日后设州置县,阻力就会小一点。”韩冈看看还有些没想通的两名幕僚,笑问道:“立有文法和未立文法,两家不同的藩属,你们觉得哪一家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