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药师奴说得不客气,亲信神色不变,额头向地上贴去:“小人明白,这就将将军的话传回去。”
“等等。”看着嵬名阿吴的亲信就要走的样子,萧药师奴叫住他,问道:“你家太尉何日与宋人决战,难道要等到丰州城中的粮食吃光不成?”
“此事事关重大,也只有将军和我家太尉来决定,小人哪里够资格说上一句半句。”
看着又跪下来的党项人,萧药师奴厌烦的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
嵬名阿吴派来的信使传了消息后就走了,萧药师奴则摸着下巴沉吟了起来。
看起来,似乎是要与宋军决战的样子,或者反过来,宋军已经准备攻城了,所以才眼巴巴的派人来找自己回丰州去。
但萧药师奴不愿回丰州去。此前对宋军的几次试探,由于他的小心谨慎,麾下伤亡的人数很少。可如果他再回丰州,接下来的决战肯定就不会那么轻松的混过去了。
而且几天的游击下来,战马的脚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连续作战,损耗最大的就是战马。往往一场奔袭下来,每一匹战马都能掉了十几二十斤的膘。现在更是逐日上阵,每日奔波不停,即便是一人三马轮换着来,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这些天下来,宋军的战斗力萧药师奴已经看得明明白白,如果是在丰州城下决战,西夏根本没有多少胜算。想要封堵宋军的粮道也是一条计策,但成功率太低,而且首先断粮的肯定是丰州城。
手中的马鞭无意识的拍着大腿,萧药师奴的眼神逐渐凝聚。霍然而起,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天就是最后一次,打过宋人辎重队,给魏王一个交代后就退往北面的保宁寨,那里的粮食还吃上几天,然后看丰州城下的决战情况再定行止。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为为了党项人拼命。
一声唿哨忽然响起,通往官道的小路上也有两人匆匆赶来。前面的是萧药师奴的斥候,后面的则是附近的铁鹞子来联络的信使。看来是他等的宋军辎重队终于到了。
不需要萧药师奴催促,他麾下的儿郎全都站了起来,收好弓刀,来到各自的战马边,解下缰绳,等着主将的命令。
萧药师奴行云流水一般的翻身上马,拔出腰刀,向前用力一挥。锋利的刀尖为麾下的将士指明方向。
随即一群最为精锐的骑兵穿林踏叶,直奔萧药师奴所指的方向而去。
……………………
折可适高踞马上,回头望望身后的队伍,辆辆独轮车正紧随他的步伐。
从府州到丰州的道路路况恶劣,两轮的马车并不好走,只能使用独轮车。一辆车要两人服侍,前面的人拉,后面的人推。就这样才能艰难的将军中亟需的辎重粮草送到前线去。
折可适这几日随军押运,最常见到的袭击,就是贼军的哨探在道边树林或草丛中时不时的射上几箭,然后就先转头逃跑。一旦押送粮秣的护卫,开始适应这样的骚扰,对一系列的异动变得漠视起来,接下来就是正菜上桌。铁鹞子和皮室军前后夹击,此前两支被击溃的辎重队,都是如此而失败的。
针对敌军的战法,宋军采用了最笨但也最稳妥的办法,监视他们可能出现的地点,然后全程都提高警惕。另外派出精干的小队,搜索道路周边,甚至看准风向,直接放火烧山。不过真正的杀手锏,还是在折可适这里。
折可适领军在补给线上巡视已经是第三天了,与铁鹞子和皮室军交手过多次,每一次都是铁鹞子被留下来殿后,而皮室军都是见着风色不对便转头离开,一点也不耽搁。皮室军临阵脱逃的行为连着几次下来,他麾下的将士倒是将契丹骑兵看得低了,并不像一开始时心怀忌惮。
但要怎么将这一队滑不留手的皮室军留下来,让折可适费尽了心神,总不能一直戒备着这支毒蛇一般狡猾的敌人。
主帅郭逵已经率领中军陆续抵达丰州城外的大营。现如今他们正在清理丰州城周边的山林,与埋伏在其中的铁鹞子和步跋子激烈交锋。当官军击败了他们,能够稳定的控制住最后的十里地后,就可以进一步向前,在丰州城下设立攻城营地。
郭逵用兵以稳为主,虽然有着压倒性的兵力,但他依然并不急进,而是稳稳的一点点将丰州的土地给夺回。
眼下丰州的诸多寨堡已经夺回了大半,只剩北面的几座,而补给线上最容易受到攻击的十几处要地,也都派了人给监视住,这样一来,就缩小了敌军可能出现的区域。所以直到现在,也没见到他所等待的敌军出现。
‘难道这一次要无功而返了。’折可适刚在这么想,忽然就心生警兆,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悸。他连忙向周围望去,一声唿哨就在同时传入耳中。
折可适精神一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