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具弩弓没什么好可惜的……”韩冈倒没想到韩中信会认为自己是信口开河韩冈还期待着军器监的大工们能再给自己带来一些惊喜——他有自知之明,在弩弓的研发上,他没有任何资格指点人,只能依靠天下间技术数得着的那一群工匠——虽说造出来后,韩冈也不会建议军中大量装备,但能够更加简单省力的上弦,肯定是在力学传动机械上有了新的进步,无论如何,那都是一件好事。
“姑且不论能不能改进,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
“更好的?那可不得有七八尺大小了!枢密……这个手射弩已经够大了。”
“啊,不一样的。”
韩冈没有解释细节,八字还没有一撇,还不用着急着对外披露。
他整了整穿戴,对韩中信道:“我明天就回代州,瓶形寨是代州东侧门户,再紧要不过,守德你可得好好守住。”
新寨主的身份,韩中信当然心动。可是他也有疑虑。他的身份太尴尬了,是叛逆之后,广锐军的余孽。
韩中信自知日后想要在军中升得多高是不现实的,就是现在,他奉韩冈命驻守瓶形寨,暂代寨主一职,但东京城那边,三班院会不会同意他成为瓶形寨寨主,审官西院会不会批准他晋升大使臣,都很难说。
韩中信本人都很难相信两个管理大小使臣的衙门,会着一名叛贼的儿子镇守边陲,统领几千兵马。
心有所想,韩中信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变化,没能藏住心中的事。
“不用担心。”韩冈笑着安慰韩中信:“总有安顿你的去处。”
韩冈其实并不准备干涉韩中信的人事安排太多,一封荐表就已经绰绰有余了,两人的位置离得实在太远了,这让他很难使得上力气。如果是正副七品以上的诸司使,他这个枢密副使还说得上话,可韩中信的品阶太低了,韩冈若要干涉他的差遣,三班院绕不过去,想掺和他的晋升,审官西院绕不过去。这两个衙门不知给多少人盯着,落人口舌肯定会有麻烦。
只是这番话,韩冈不好现在就说出来,究竟朝廷会怎么安排韩中信,还要一再说。现在他也只能上表举荐,等朝廷的回复。
如果朝廷不批准这项任命,韩冈也能想办法将人给安置下来。
这种事需要担心吗?完全不需要啊。
……………………
留了韩中信在校场,韩冈回到落脚的衙门时,留守的章楶也才刚刚结束了他今天的工作。
战争已经结束,韩冈准备将大部分的幕僚都投入到战后的分赃中。
韩中信留在瓶形寨,为瓶形寨知寨。秦琬没回西陉寨,而是坐镇在雁门,韩冈也上本推荐他为新任的雁门寨寨主。田腴为雁门知县,不想留任河东的陈丰则回京城。留光宇和折家叔侄各有安排。
从辽人手中夺下来的武州,前两天来自朝廷的诏令,已被改名作神武军——幽云十六州中另有一武州,不过是在大同之北,应该是后世的张家口处,如今是在辽国手中,因为这个武州,所以刚刚夺下来的辽国武州,就只能改名——韩冈已经推荐白玉为神武军知军事,留在河东路。
至于代州知州这个位置。韩冈打算推荐章楶,从他这几个月的表现来,无论能力还是声望都已经绰绰有余。至于资历,他在熙宁初年就已经是知县了。这么些年来资序不断提升,足够接手代州。
不过接手归接手,同时接下来的还有每年给朝廷的贡赋,这是不能缺失的。虽然现在不需要缴纳贡赋,但几年之后就不可能再免除了。以长远眼光,从现在起就要为以后考虑了。
迎了韩冈进厅来,章楶甩了甩今天使用过度的右手,又酸又疼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甩了两下,才想起来今天韩冈早就有预定了,在校场中实验弓弩的水平。
“枢密,试射的情况如何?”
“成本太高了,一张手射弩没百十贯下不来——毕竟形制皆是床子弩,花的钱不会少,也跟床子弩一样不易上弦。但若是能改进一下上弦的手段,造个千张装备河东军倒是无所谓。”韩冈说着,就找了张座椅,四平八稳的坐下来
“一张百贯。千张十万贯。这的确不是小数目,能养两千多禁军一整年了。”章楶感慨了两句,要不是韩冈推荐了他为太原知府,他说不定会大力反对,“辽人的细作到官军装备了如此利器,怕是要吓得魂飞胆丧了……毕竟床子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