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教《论语》,明天是程先生的课。”赵佣略带兴奋的说着。
“太子好学,又勤谨。听见上学就高兴。”照顾赵佣的老宫人国婆婆在旁边对皇后夸着太子,“陪读的几个孩儿都不如太子。”
向皇后笑着点头,又夸了赵佣几句,便让他下去休息了。
只是她心中有些担心。
王安石对太子很好,加上他的威望,年幼的赵佣对这位老师又敬又畏,而程颢授课,让人如沐春风,赵佣甚至盼着上他的课。
有他们两人先入为主,等到韩冈回来,恐怕很难得到太子的亲近了。
太子不去亲近能保护他安然成长的药王弟子,当日真正的功臣,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带着隐隐忧虑,向皇后回到了福宁殿。
到了这里,她便立刻换上了另一层面上的忧虑——害怕谎言被拆穿的忧虑。自从决定对天子隐瞒河东战事以来,向皇后为此说出的谎言已经不知多少。
只是赵顼是深悉兵法的天子,至少是见多识广,他在位的这些年来,对外战争的次数和扩大的疆域,只在太祖、太宗之下。只要话中有些破绽,立刻就会被他破。
这两天,皇帝几次主动询问河东、河北的局势,向皇后已经越来越没自信能瞒过去了。就算有着专家的支持,在这方面还是很难维持着信心。
就在殿前,天下知名的内侍名将领头迎接皇后的鸾驾。到他,向皇后双眉便是一皱:“王中正!想好了没有!?”
王中正低着头不敢抬,连声道:“殿下,臣正在想,正在想!”
“快一点,官家正等着!”向皇后不耐烦的催促着,没有王中正这样的名将在细节上的支持,她根本就没有自信在丈夫面前说些什么。
宫中兵法第一的大貂珰额角直冒汗,顺着鬓角往下淌,直到向皇后转身离开,他才放松一点的用袖袍擦了擦。
到底该怎么才能让天子听不出破绽,他半点把握都没有。编造军情很容易,但要编圆了就不是那么简单。
尤其是现在,军情变化越来越复杂,这使得难度比刚开始的时候高了十倍都不止。现在他拉着张守约一起想办法,可这位积年的老军汉都在发汗,可见难度之高。
河东的军情要滴水不漏,而河北的失败更是不能让天子知道——谁也不清楚,这个坏消息会不会让天子病情加重,尽管已经局面挽回了不少——想想都觉得头疼,那可不是百姓没饭吃让他们去吃肉粥的晋惠帝,那可是本朝有数的英主!出了太祖、太宗就是他了。
王中正突然羡慕起刚刚被召回立刻又被派去河北监军的李宪,他是不用在福宁殿里战战惶惶、汗出如浆。自家怎么不聪明点,主动去河东呢?!王中正暗恨起自己的糊涂,跟着韩冈搭档,日后好歹一个节度留后啊,运气好些,节度使都能有了。
王中正心中后悔不已。这段时间以来,面对外敌的时候,众宰执难得一见的团结一致。两府之中没有再出个王钦若,喊着要迁都。加上皇后的果决,所以才能让前线将士能够安心奋战,不必担心坏事。说起来,比起当今天子控制朝堂时还让人安心。
这样的情况下,出外立功才是聪明的选择。只是现在没有后悔药可买了。
王中正没能给她一个完善的谎言,好继续欺骗她的丈夫,向皇后也不便先进福宁殿探视,只能先在福宁殿旁的一座偏殿稍作停留。
这段时间以来,向皇后经常这么做。所以偏殿之中还放着一些书,以及最新的报纸,供皇后闲时翻阅。而向皇后也很喜欢翻一翻报纸,权当消遣,也顺便了解一下京中最新的话题。
只是她今天一翻《齐云快报》,脸色便倏地一变,报纸上赫然就刊载着最新军情。虽然这也不算什么,但更进一步的评论就让人无法容忍了。
‘辽贼奸狡,实有诡谋。’
这是以刊载球赛结果的名义而发行的报纸该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