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轵关陉、太行陉和白陉,那是河东连接中原的要道。作为联通河北、河东的战略通道,其实只有井陉和滏口陉一北一南的两条路。
从太原府至真定府的井陉,眼下是最为重要的道路——这井陉即是娘子关的所在,不过现在的名字叫做承天军寨。河东派往河北的援兵,就是走的这条路。
“麟府的兵马如何?”
“不用想河外之地的兵马了。雁门关既然被攻,北虏的目标又是太原,麟府军和胜州的兵马肯定会受到北虏的牵制,不可能腾出太多的人马来救援。”
向皇后慌了,没了麟府的援军,仗可怎么打:“这……这如何是好!?”
“太原不失,河东无忧。”韩冈立刻说道,皇后六神无主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薛向也接口:“河东形胜之地,丢了代州,也不是灭顶之灾。先行保住太原,北虏便南下不得。出援的兵马解决了河北之敌,回师夺回代州也不在话下。”
向皇后吃惊不小:“去河北的兵马不用调回来?!”
“来回奔波几百里,其间劳而无功,那两万多兵马就是调回来也没力气和士气打仗了。”章惇强调道:“解决入寇河北的北虏才是重中之重!”
“那太原能不能守得住?”
关键的节点便是在太原。对照着沙盘,就是对军事一窍不通的向皇后,也知道太原到底有多重要。太原西南连接关中,向南便是中原,东面有井陉道通河北,北面便是代州。
河东地理,就是从南到北一连串的盆地所组成。即便雁门关失陷的现在,只要太原能守得住,那么局面就不会落到最坏的境地。可万一失陷了,那么
“殿下勿须担忧。太原乃是当世坚城,不会那么容易被攻破。”韩冈说着违心的话,安慰着皇后。
现如今的太原城,可不是唐时的仅次于长安、洛阳的北方名城,北汉灭亡后,太宗皇帝烧了那座方圆二十四里,人口数十万的雄城,迁址重建。如今的太原城,里面是一条条断头路,几乎没有易于通行的十字通衢,整座城池的修建目标是防止后世叛贼据城叛乱,防御的目的是防内而不防外。虽然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太原城依然是天下有数的大城,可惜其防御能力还不一定能比得上一座普通的县城。
向皇后听出了韩冈话中的言不由衷,无力的一声叹,“王克臣可能守得住太原?”
众皆沉默。如果是空泛的问一句太原是否可守,还能学韩冈那般敷衍一下,但具体到人,谁也不敢打包票。
现任知太原府是王克臣,同时也是河东路经略使。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臣子,仅仅是身份不低,并没有多少值得让人期待的地方。
王克臣的儿子王师约是驸马都尉,尚了徐国公主,乃是当今天子的亲妹夫——徐国公主并非高太后所生,并不是太受重。不过终究还是天家儿女,王克臣的地位自是非同一般。
能与皇家结亲,必然是勋贵世家出身。王克臣的曾祖是国初名将王审琦,对太祖有翊戴之功。其祖王承衍更是太祖皇帝的女婿,作为太祖皇帝曾外孙的王克臣当然是标准的世家子弟。而且他还考中了进士,在勋贵中算是很出色的人才了。
他的能力并不算差,在京东任职的时候,曾经在一次洪灾中惊醒的提前整修河防,拯救了满城百姓。可说多出众也算不上,比起一干名臣来,还是有不小的距离。只是在皇帝而言,他比韩冈要听话得多,而且祖父和儿子都是驸马,与天家关系极深,作为自家人也更得信任。
但要谈到王克臣能不能应对眼前的局面,殿中君臣十几人没一人好他。朝野上下,也不会对他有一分半点的信心。而且知太原府的责任并不仅仅是太原。
没真正领过兵,手下又没有良将,河外援军很可能会被牵制住,麾下精兵更是刚刚被派去了河北,一时间赶不回来——按章惇的说法,甚至是不能调回——河东的局势已是坏得无以复加,想要王克臣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回天之力,未免太过苛求人了。王克臣他本人,也在方才送到的八百里加急中,附带了求援的奏表,半点也不能让人放心的将河东的安危交托于他。
想要挽回现在的败局,数遍朝中,有这等能力的,其实并没有几位。眼下在殿上,最合适的也唯有一人。
向皇后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只是同宰辅们一起望着殿中的那名深得她信任的年轻臣子。
在她而言,药王弟子坐镇京城,儿子的健康就能有所保证。只是儿子很重要,但国家安危更重要。而且这个坏消息还得瞒着天子,以免病情加重,这就决定了必须尽快解决入寇河东的北虏。
成了众望所归的焦点,韩冈暗暗一叹,说不得,这一回又要去河东走一遭了。
只是再过两天,就是太子正式出阁读书,连仪式都已经准备妥当。要是自个儿去河东这么一耽搁,王安石和程颢那边可就要抢个先手了。
这番心思一闪而过,韩冈仍没有多作犹豫,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上前一步,韩冈对着向皇后拱手道:“臣韩冈,愿为殿下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