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帛书,匆匆了一遍,种谔的脸色一下变得极为怪异。疑惑、愤怒、安心以及沉思的神色,走马灯一般的在种谔脸上掠过。
种建中吃惊非小,完全猜不出种谔到底在信上到了,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种谔便高高举起手中的短笺,用尽了全身的气力高声吼道:“援军就要到了。鸣沙城的赵隆带着八千兵马就要赶过来了!!”
话声刚落,欢呼声就在种谔身边爆然响起,然后便如同巨石落水,激起的波浪一圈圈的扩散开去,一瞬间传遍了整个战场。
鸣沙城的赵隆如今也是关西声名显赫的大将,种建中都不如他。不比王舜臣差到哪里。银夏军中人人都知道,青铜峡南端的鸣沙城是抵挡辽军和党项人的第一线,其中的兵马皆是精锐,每一个指挥都是从泾原、秦凤两路精挑细选出来的。
而地位更高一点的军官更清楚,鸣沙城现有六个指挥两千出头的马军,龙骑兵——也就是有马步人——同样有两个指挥八百人,这些都是实数,丢下没有战马的步兵后,进兵速度不会慢到哪里。种谔说是援军八千,照常例打个四折,三千马军正好对得上。当他们赶到,这一战的胜负必将就此决定!
此时联军士气大盛,而辽军听到欢呼声后攻势陡然一落。虽然不知道赵隆赶来的消息,但辽人也不会不出来大宋这边必然在战场之外出现了一些好事。
本来就已是勉强维系平衡的战局逐渐偏向一侧,宋军的欢呼声开始压制辽人的士气。原本仗着心中的一股悍勇死战到底的辽军,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赵隆要来了?他怎么会来?!’种建中的心中却满是疑惑。在周围欢呼狂叫的人们中显得格格不入。
赵隆不是一热血就能昏头的人,没有来自本路经略司的将令,他根本不会动,也不能动。
自家五叔只带了自己北上,却把十七、廿三留了下来镇守溥乐城,甚至连咫尺之间的耀德城都没让他们驻守,就是因为种朴、种师中不是银夏路兵马司辖下的部将,而他种彝叔才是。
究竟是谁给赵隆下的命令?是泾原路经略安抚使熊本,还是……
种建中思念所及,一下被惊得望着南方。
吕惠卿!!
其余几位将领也都想到了种建中想到的问题□至有人觉得这件事本身就不对劲,若当真有援兵来,有必要说出来吗?三千生力军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就不是胜利那么简单了,而是歼灭,是数以千计的斩首。种五太尉既然公开宣扬,要么是缓不济急,要么就可能是兵不厌诈。
可随即种谔的行动,就让那几个多心多思的将领没时间想东想西了。
种谔没有理会任何人,他已经驭马靠近了大纛。
赵隆到底何时能来?是不是真的能来,都是一个疑问。只是种谔完全没有拖延等待的意思。他一手便拔起了大纛,巨大的旗杆便张扬的斜挑在空中。
种谔放声大吼:“让鸣沙城的兵去打扫残敌吧,我们只要干翻对面的辽军!”
种五太尉的豪言一呼百应,种建中也抛下了无谓的疑问,挺起长槊扬声大喝。
种谔举着大纛,驱动战马开始前进№前身后的千军万马如影随形,两翼同时响应。仁多和叶家的具装甲骑再一次冲出阵列,领头向敌军攻去。
这是种谔自开战之后最为猛烈一击,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巨大的效果,纵然前方人山人海,也没有人能挡下种谔前进的步伐。
随着种谔的冲击,正面的辽军在接战的那一刻溃败下去。苦战了一日之久,当第一支来自于一个奚族小部落的队伍脱离阵线,辽军就彻底崩浪。
之前的鏖战仿佛是一场梦,眼下四散而逃的敌人却是眼前再真切不过的事实。
种建中早已冲击到了阵前,他一马当先,不管事后如何来自朝廷的究竟是甘霖还是雷暴,他现在只追求一个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