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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清净了”
张商英拿着一柄高丽折扇,在掌心轻轻打着拍子一名教坊司中第一流的歌伎在厢房中婉转而,动人的歌声从半开的窗户中传出楼外,而前些日子的嘈杂喧闹,终于不再出现了
前段时间,一个十三间楼,一个清风楼,是那些喜好格物的衙内们聚在一起谈论天地自然地方甚至有人模仿了诗社的形式而结社共论天地自然这些人互相都不服,每每争论起来,都让酒楼中的其他客人不胜其扰
“在正道上走不通,只能走旁门但旁门左道毕竟不是正途,一旦天降雷霆,根本就避不过”
禁令一下,两间酒楼中不见前些日子高谈阔论的衙内们不仅没人谈论千里镜和天文星象,就连显微镜也一并没了人来谈论
蔡京与张商英对坐,蔡卞打横相陪蔡卞难得有一次与人共饮,张商英兴致高昂,拉着蔡京和蔡卞两兄弟,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酒
蔡京似带着酒意,举杯邀张商英对饮而尽,“非是天觉,也无人能直言气学之非”
张商英哈哈的大笑,“说什么格物致知,致知的结果倒成了玩物丧志”
“韩冈所学不正,故而有如此结果”蔡卞甚至有几分期待,期待天子的用意不仅仅是在千里镜上,“今日在经筵上,天子也在说风俗不同,道德不一,国必难治,民必难安”
“说的没错,正是这个道理”张商英点着头表示赞同
蔡卞是王安石的弟子,因而被安排在国子监中授课在去年的太学案中,他仅仅是被风尾扫过,没出什么大篓子,也就连带的受了点处罚这一次,天子要在经筵上开讲《字说》,便是很巧的就让他出了头若是换作是蔡京上本,蔡卞想要得到崇政殿说这个职位,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说起来蔡卞的运气的确是让人羡慕
赵顼已经年过而立,在课业上并不打算花费太多的心神经筵已经由初登基时的逐日讲学,变成了隔一日开讲一次加之经筵官也有七八人之多的,蔡卞要不是正好是开讲《字说》而被提拔起来的经筵官,半个多月才能够轮到一次——虽说依然是让无数朝臣艳羡,但毕竟比不上现在隔三差五就面见天子的际遇
“《字说》乃万世不移的经典,故而得了天子重圣意如此,世人皆有共论,又有谁敢跟天子拧起来?”
蔡京并不认为王安石的《字说》能当得起蔡卞的评价说起来《字说》解字,皆是以今字楷为解中心为忠,如心为恕,算是解得妙的坡者土之皮,滑者水之骨,也勉强能说得通但豺为才兽,熊者能兽,这样的解释,怎么想都不对
也不从古时到如今,这字形变了多少蔡京是法大家,大篆小篆汉隶,楷行草,以及各种的变体,他都是得心应手,当然得出来《字说》中最大的症结
上古以六造字,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可不是只有会意一条形声虽多兼会意,但不能偏到所有的形声字都当成会意字来解释
但蔡京却无意指出来,若有必要,为《字说》做注疏他都不会有问题
“气学这一次大败亏输,朝廷真的想有所振作,也没有气学的落脚点”张商英轻摇着扇子,这一回上合了天子的心思,对他来说,也这绝对是是一桩喜事
“韩冈求胜心切若是稳一点,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要想在朝中混出头,就必须有自己的班底,而想有自己的班底,就要有足够的名望同样的道理,学术上也一样如此韩冈他的功劳已经足以留名史册,日后的宋史之上少不得有他的一篇列传,但以蔡京对韩冈的认识,这一点还满足不了韩冈的只是他太年轻,家世又缺乏底蕴,想要在各家的纷争中脱身而上,将关中的子弟都招揽至门下,光凭防疫之术还是不够的,学术上必须有成就
“就是稳了又能如何?待介甫相公的《字说》遍传天下,气学也只能去找匠人和纨绔们做传人了”张商英望着窗外的街道,“这一份诏,倒是便宜了军器监”
一辆马车正从楼下经过,车边的护卫明显多于正常情况昨日政事堂下了堂札,着令开封府将收缴上来的千里镜,全都转送去军器监武库
清风楼离开封府不远,对街的巷中就是府库的正门,一车价值万金的千里镜从府库中出来,便是从清风楼前的正街上转去军器监中
视线随着马车远去,张商英唇边的得意加明显
蔡确当年弹劾王安石合了圣意,才几年功夫,就已经做到了参知政事张商英绝不认为自己会比蔡确差,两府中不到十人的位置,他也有意在十几二十年后占上其中的一把交椅
当上了御史,只要做得好,两府中的位置就绝不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