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去拜药王,根本是去拜韩冈。”薛向在韩缜身边喃喃自诩。
“韩冈?”韩缜听在耳中,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拜他做什么?”
薛向笑道,“不信玉汝兄会猜度不到。韩冈与如今七个儿子一个女儿,到现在都没有夭折一个。这个药王弟子,可是让天子羡慕得不得了。玉汝家的兄弟人数甚众,但排行绝不可能仅止于第八。却也比不上韩冈。”
韩缜微微一笑。韩亿八子,人人显宦,韩绛、韩缜,更是一为宰相,一为参政。但韩缜的兄弟,却也不是仅仅只有八人,照样有几个中途夭折的。王韶也以儿女多著称,还是只有七八个儿子存活下来。与南方的穷人家不同,绝大多数的官宦人家,都不会因为养不活儿女,而将婴儿溺死。养不活的原因除了意外,就是各种各样的疾病。
韩冈的子女年岁尚幼,按说谁也不能保证说他们日后不出事。可是他是孙真人的弟子,传授世人牛痘免疫法。身上的神秘色彩怎么也抹不干净。就算韩冈本人不肯承认,就算他向所有人讲述牛痘术的原理。但事到临头,为了能保佑皇嗣的安康,为了能让天子多子多福,让他入京,当然是顺理成章。
“到天子不去调理身体,而是从求神拜佛上入手。韩冈恐怕要气得头疼。”韩缜闲闲说也着,听在耳中,却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但薛向却道:“见庙就拜,本就是寻常事。运气若是不差,天下神佛,总能碰到一个愿多事的。让韩冈出来护翼皇子,说不定就有用。”
韩缜遥遥头:“韩玉昆若在,肯定会直言谏阻,怎么也可不能让自己给人当土偶。”
“也不能怪世人。自从牛痘术大行于世,天下的药王庙,如今香火日渐旺盛,各州各县,都赶着趟的重
修或新建药王庙。这一番骚动岂是无因?”
说话间,天子已经从后门出了大相国寺的正殿,韩缜、薛向和其他几名宰执,紧紧的追随在他的身后。
护卫天子到大相国寺的班直已经收到天子的要求,行动起来的她们在短短时间中,已经做到了断路、清场,让药王庙中没有可疑的闲杂人等。
随天子走进药王庙。新修的前后殿阁,琉璃瓦灼灼生光,分明是新近重修过的。正殿中的神像,也不是过去的扁鹊,而是一身道袍、留着三缕长须的道人。
天子站在正殿中,抬头望着神台上一坐一立两座神像,韩缜等人则在殿外,对药王庙的里外簇新啧啧称奇。
薛向道:“旧时供奉的药王,中原为神农、扁鹊,河北为邳彤、华佗,南方还多个张仲景,就是陕西,除了孙真人外,还有一个韦慈藏,同是唐人,他也是药王。可现如今,坐在正殿里的基本上都是孙思邈。神农还好说,孙真人抢不去他的位子,但扁鹊、邳彤、华佗、韦慈藏,那就得委屈到偏殿蹲着。而且在孙真人的金身边,还总有一名青年士子侍立——这当然也是有缘由的。”
韩缜撇嘴笑了笑,这座药王庙的神台上,当然也有那年轻的侍者在孙真人的身边站着。
薛向坦率直言:“说实话,孙真人这些年接连得到朝廷加封,从唐太宗封的妙应真人,到慈济妙应真人,再到慈济医灵显圣妙应真人。过两日更是要改封真君——慈济医灵显圣守道妙应真君。名号越来越长,声威一日比一日高,这其中的功劳,全都是他传说中的私淑弟子给他带来的。”
韩缜垂着眼帘听着薛向的评论,偶尔点两下头附和,“说得正是。”待到薛向话声一顿,他便接口道,“天子这一次来药王庙,多还是做给人的。让人提议将韩冈招入京中。”
“没错,肯定是这个原因。”薛向点头,“韩冈好兴事,在白马,有束水攻沙之议,在京西,又建江汉漕渠之策,到了河东,大战本都是该结束了,还硬是出兵,从辽人嘴里将胜州抢了回来。不论是让他继续留在太原,还是将他调到南方,多半会弄出什么事来,还不如招他入京。也能分一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