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珪点点头:“韩玉昆行事,如今的确有点过于稳重。”
“韩冈已经不仅仅是稳重的问题了。西军将校皆曰利于速攻,可他偏偏要缓进。总不能说西军将校的见识加起来也比不上他一个。”
王珪呵呵一笑:“焉知韩冈不是自污?他不是被人说他跟种家来往密切吗?这时候反对激进,倒是能乘机洗脱。”
韩冈起来是要洗脱过去强加给他的不实之词。而对于王珪来说,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污名也总算能洗清了。三旨相公和至宝丹,两个绰号无论哪一个都是让人心中不快。
“所以说他小器速成,难堪大用。世人碌碌,有几人可知相公辛苦。多有如韩冈者,横加阻挠。”蒲宗孟眼神闪动,“在下在城中,多曾听人说相公是固宠,保住现在的权势。又有谁知道相公一心是为了给陕西百姓一个长治久安。”
王珪长声一叹:“知我者,其惟《春秋》!罪我者,其惟《春秋》!知我罪我,在所不计。”
蒲宗孟起身,向王珪一揖到底,感动直至泣下:“后人当知相公为国事的一片赤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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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来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绰号。王禹玉能一直坚持用兵,还不是希合上意。天子想要用兵,所有他支持用兵。若是天子厌武,他要是能为用兵说上一个字,天都能塌下来。”
“这时候抱怨就没意思了。”韩冈骑着马,侧脸对身边作陪方兴道,“还是等着结果。”
今年前五个月,襄汉漕渠货运、客运的净收入加起来超过十二万贯,同时还有六十万石纲粮抵京,方兴上京述职时因而趾高气昂,底气十足。他在中书门下,就连户房检正都对他和声细气。
不过在韩冈面前,方兴绝不敢拿大,抵京的当天就特地在清风楼订了一个雅间宴请韩冈。在站位和观点上,也都紧随韩冈:“结果还不是那个样子?想赢除非老天帮忙。这一仗就不该打。”
“出战是没错的,但不该浪战。夺占银夏、河西,将党项人压制在兴灵之地。以官军的实力轻而易举,粮草不济的情况也会好很多。”
“龙图说得是。”方兴点点头。
韩冈是反对激进,并不是反战,不过在外面以讹传讹,说是韩冈反战。
对此在京城之外的民间产生了不小的波澜,不少人认为反战也有其道理,药王弟子都这么说,多半是掐指一算给算到了。眼下进展再顺利,最后结果不会好,药王弟子说的总不会有错。
但在士林和官场乃至在京城的百姓中,由于他们见识较广,对韩冈身上的光环所受到的影响较小,便是各有各的说法。一开始倒是有不少人因为韩冈在军事上的经历支持他,但随着战局的发展,官军的高歌猛进让越来越多的人转投阵营。
对于这样的谣言,韩冈也只能摊摊手,想辩解都难。不过他也不需要辩解,只要朝堂上清楚他的态度就行了。
“还得小心辽人。”方兴又将话题跳到了北方,“二十万辽军在鸳鸯泺不是来踏青的。”
“二十万或许没有,十万是肯定有的。耶律乙辛带着他们到鸳鸯泺也的确不是为了吓唬人。如果官军有什么不测,他肯定会动手。”韩冈对耶律乙辛的决断力得很高,能把耶律洪基一家四口两代夫妇都做翻,心不狠手不辣是做不到的,“不论是土地,还是岁币,只要能从大宋手上要咬一块肉来,都能让耶律乙辛增加他在辽国国中的威望。”
方兴叹道:“耶律乙辛能从一介穷苦宗室,做到如今只差篡位的大辽之主,可算是世所罕见的枭雄了。有他在身后盯着,也亏王禹玉敢让这场大战继续打下去。。”
“官军抵达灵州城下的消息是前天传来的,但苗授抵达灵州实际上是在十五天前。而高遵裕的环庆军则是在十四天前,昨天传到京城……这么多天过去了,如果现在已经攻下灵州倒也罢了,若是攻不下,粮食也该吃干净了。”
“粮草难道当真运不上去?”方兴问道。
“你以为西贼诱敌深入,刻意拖长官军的补给线是为了什么?他们早已做好准备,也肯定会全力去完成计划,怎么可能让粮草顺顺当当的送到苗、高二人手中?在灵州城下,官军胜则大胜,败则惨败,留给他们攻城的时间最多也只有一个月……”
清风楼之前,韩冈勒住马。神色淡漠:“差不多该有个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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