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州城中挖出了多少粮草?”在石州城最好的一座府邸中,种谔向分司军中粮秣的侄儿问着。
种建中应声答道:“大约七千石,如果再能挖出几个粮窖,当能有八千石。足够全军十天食用。”
种谔放声大笑:“想不到还留下了这么多!这下攻下夏州城没有问题了!”
种建中点头:“绥德的粮秣应该很快就能上来了,正好来得及补上。”
因为种谔选择了先行攻打弥陀洞,给了石州守军足够多的时间。让他们能将城中人和资源全都运往更为坚固的夏州城。而对粮草的清理是重中之重,任何一名合格的将领,都不会给敌人留下一粒米,一根草。
只是坚壁清野的盘算打得再好,也得下面的人没有私心才行。
石州守将想要坚壁清野,不给宋人一粒粮食。可惜的是,石州城中有许多人一旦来不及将家里的存粮全都带走,绝不会烧掉,而是会设法将存放粮食的地窖给遮掩起来,赌一把运气。
而运气是站在宋军的一方。种谔手底下各式各样的人才都不缺,又是惯抢粮的。要从地窖中翻出来足够的粮食,在别人来千难万难,可种谔随便找了几个人,在城里城外绕了两圈,便将石州藏起来的存粮起出来大半。
七八千石的存粮,足够全军吃上十天。
接下来虽说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攻打夏州城也不一定能有之前那么顺利,但只要统管粮秣转运的李稷能早点将粮秣运上来,足以让种谔攻下夏州城。
“为什么我不在乎出兵的时间被传出去?还不就是要瞒过党项人。夏天的瀚海根本不是大军能走过去的,党项人都难做到。就是知道官军要到近五月的时候才会出阵,兴庆府那边以为可以拖到秋天,所以才会不急着出战,也没有提前调集各地兵马。”
种谔很是自负的笑道:“调用得早了,粮草就会供应不上,党项人现在穷得很,仓底都快空了,养不起征发起来的大军。他们要想跟官军拼命,必须要卡准时机,只有在合适的时间点上召集全国兵马,才会不白白浪费仅有的粮草。”
种建中拱手恭维道:“五叔的谋算,可谓是透了西贼的五脏六腑。”
种谔捻着胡须,很是得意。这一回,头功必然是他的。虽说冒犯了天子,但已经有了既成事实,难道还能让他退回去吗?
“中军就在石州休整一日,到了明天,兵进夏州城!只要打下了夏州城,银夏之地就是大宋的了。”
到了快入夜的时候,亲信进来禀报,说是绥德城派人来了。
“哦,绥德城那边终于来人了!快让他进来。”
种谔一下午都在跟部将们议论战情,正是有些倦了,但听说转运司驻扎的绥德城来了人,却立刻振奋起精神来。
很快,绥德城派来的人被领了进来,矮矮胖胖,一对小眼睛中透着精明。是李稷手下第一得力的亲信,也是粮官。
种谔一到这个胖子,一贯威严的脸上就多了一分笑意:“李运使果然了得,种谔还以为要,押送了多少粮食来?”
胖粮官没有答话,他脸色有些难,苦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太尉,这是运使让小人连夜送来的……天使很快就要到了,运使想要太尉心里先有个底。”
“天使……”种谔的心中涌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命种建中接过信,又问道:“什么事?”
“太尉,天子命你回军。”胖粮官坦言相告。
种谔脸上闪过一阵潮红,身子晃了一晃,差点从座椅上翻倒。
“五叔!”种建中连忙扶上去。
种谔却没理会,从侄儿手中抢过信笺,撕开来就,越手抖得越厉害,“这是乱命啊,这是乱命。”他最后抖着信叫道,声色俱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