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桓修仁却摇头:“龙图,道理是这么说,但实话说出来不怕龙图你生气,除了桐油、青瓦以及瓦当以外,府中没有其他材料可以提供。而且这三样都要。但实际上还是要花钱来买,府衙里也不会这笔钱负责。依府中的惯例,只要能住人,就是椽子都烂光了,也不会主动去整修。”
韩冈很意外:“记得我过去住在京城时,也是租了官产,怎么没听说这回事?”
“龙图,那里的一片可都是新宅,建起来才十年不到,哪里是这间五十年的宅子可比?”桓修仁叫苦道:“虽然下官当时还没有调来京畿,但龙图能在那里得到一件宅子,说起来,当是龙图当时就已经有了赫赫声名,所以衙中不敢相欺。”
韩冈听了倒也罢了,不打算为难人。将交接办好,让人送了桓修仁出去,紧跟着就来了一名访客,竟是童贯。
“龙图,天子在崇政殿有召,请龙图即刻入宫。”
韩冈领了口谕,心中却满是疑惑,弄不清楚天子怎么这么急,竟让他去崇政殿。他才刚刚打定主意,对朝堂上的政事不去多费心神,做个合格的旁观者。想不到转过脸来,天子就让他去崇政殿,应当不是任实职,但肯定有事要咨询他。
但凡中使,没有不擅长察言观色的,童贯哪里不知这是与韩冈结深善缘的良机,低声道:“是轨道的事。方城轨道成果斐然,官家心中欢喜。”
韩冈心中有了底,换了一身干净的公服,便出了门,与童贯一起往宫中去。
崇政殿中,除了正在被御史弹劾的吕公著和章惇,宰辅们现在都在。赵顼投过来的眼神中,没了前些天的冷淡。
待韩冈行过礼,赵顼就连声说着:“韩卿可知道方城轨道这个月收取的运费是多少?”
韩冈当然知道,但不方便说,“还请陛下示下。”
只见赵顼兴奋得两眼发光:“收入两万四千一百余贯,除去人工、牲畜食料、以及修补损耗,净入整整两万贯!此皆是韩卿之力!”
为了区区两万贯,至于吗?
当然是没问题的。
因为赵顼到不仅仅是一个方城山。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赵顼做了多年的皇帝,一早就知道钱的重要性。经过了王安石的多年熏陶,赵顼并不在乎当着儒臣的面,谈论收入、财计之类的话题,不怕丢面子。
他在景福殿库以八句四言诗为分库库名,‘五季失国,玁狁孔炽。艺祖造邦,思有惩艾。爰设内府,基以募士。曾孙保之,敢忘厥志’,当做扑满用来积攒军费,多一份钱,就离胜利更近一分。
吕惠卿接口:“方城轨道在纲运结束之后,才转为民间使用。这才过去一个月,就净入两万贯,而且还是刚开通不久,没有什么名气。到了明年,当有三十万贯到四十万贯,五十万贯也是可能的。”
去年全国的商税收入也不过一千万贯,其中东京都商税院是四十万贯,预计明年的收入不会比去年增加到哪里,而区区方城轨道,就基本上能与东京一城的商税持平,相当于天下商税收入的二十分之一到二十五分之一。
“而且方城山中的轨道才不过六十里路!”赵顼激动的补充。
“陛下。”韩冈不下去了,泼起了冷水,“时值年终,行旅商人往来众多,是一年中的特例。若要计算全年收入的话,不当以其为本。”
“韩卿有所不知,方城轨道客运收入倒是不多,但货运营收甚多。等到了明年开春,只会比冬月腊月的收入更多。”赵顼说话的口气像个二道贩子,宣扬着自己手上的货物。
吕惠卿说道:“用渠道,只能收个百分之二的过税,山南、山北各收一次,也不过百分之四。但利用轨道,不但能收过税,而且还能收运费。同时在船只向有轨马车的转运过程中,查税也能变得很方便,不怕有人夹带隐瞒。”
“虽然货运收起来多了点,而且没了夹带,但总体算来,还是要比从扬州绕道汴河的那一段要省钱。”元绛也跟着道,“其实,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够了。”
这是典型的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