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是载货,就不会这么快了。两匹马拉上万斤的货物、七八个人,就只能慢慢走。”早在沈括和韩冈来视察前,李诫就已经测过了时间,“大约只有现在一半的速度。”
这条轨道,载人载货都是合在一起的,货主或是押送货物的人员总要跟着货物走。两个时辰六十里,的确不快,但比运河中的纲船还是要快一些。
“能比船快就好。”即便只有一半的速度,还是能让沈括满意。
“汴河上的纲船额定是六百料到七百料,载重四五万斤,不知在这条轨道上一个车次最多能拉多少?可曾测试过?”韩冈问道。
“增加拉车的挽马的数量,四匹马、六匹马,后面就可以多挂上几节车厢。最合适的还是六匹马,少了马力不足,多了就驱赶不便。六匹马拉四车货、一车客,一次就能抵得上一艘纲船的量。”
李诫的回答证明了他已经对轨道的运输工作进行了多次测试。韩冈和沈括对视一眼,一***了点头。
原本李诫只是韩冈为了酬谢李南公的帮助,而准备放在唐州分功劳的闲人,但谁也没想到他在工程营造上的能力出类拔萃,在管理上也有出色的表现,逐渐的就让韩冈将整个轨道铺设工程都交给了他来统管。也算是运气了——当然不只是李诫的,也是韩冈和沈括的。
“一趟车四五万斤就只要六匹马,比起太平车不知省了多少。”沈括道,“起来方城山这里要养不少马了。”
“连同替换的在内,要一百五十匹挽马。”这次回话的是方兴,这个数字早就在心中转了很久,“每年至少还要淘换其中的十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
“拉车是力气活,马匹的食量不会小。”沈括算了一下,“一匹一年至少要十五石粮、三十束草。加起来近万了。”
“还要用榨过油的豆饼来补充力气。不过豆饼不值钱,一万石束的粮草也算不上什么。挽马不比军马,一匹也不过十几贯。加上人工,也不会太多,最多两万贯而已。”方兴笑了一笑,“如果管束不严,一个月给人干没的都不只这个数。”
韩冈点点头,对沈括道:“统管方城轨道,当择人择术,否则就又是肥了一群硕鼠。”
沈括笑笑,不接口。他现在还没打定主意是否要出来管着襄汉发运司。
方兴转了一圈,着轨道北端的转运港,连仓库都没有修起来,也就是码头给建好了。望着港口中工地,他问着李诫,“要整修完工,还要用多少时间?”
“要到九月了。”李诫回道,“还得开销两个月的钱粮。”
沈括道:“港口只占小头。只为这一条轨道,就花费了不少。”
为修轨道,唐州出钱出人,今年的税赋只在转运司的帐本上走了一圈,钱粮实物直接在州里就截留了,沈括本人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李诫指了指半尺高的碎石路基,“成本最高的就是路基下的碎石。从山里、河里挖出来,运到方城垭口来铺起,几乎都抵得过一年的运力。”
“这开支可就大了。”沈括皱眉,“只六十里还好,要是长了可就让人头痛了。”
韩冈则道:“不是说一定要铺路基,将路轨直接放在平地上也是可以的。矿山、码头中的轨道,哪有多余的闲钱和时间,还不都是直接铺在地面上?”
“不论是做轨道的,还是做枕木的,都是好木料,多少也值点钱,还不用提轨道上的铜皮。”“沈括注意着韩冈脸上的表情变化,“在矿里和码头上,人来人往,也没人敢打轨道的主意。不过放在野地里,可就两说了。是不是要人沿线盯着?”
韩冈一笑:“肯定要在沿线派人巡守,就跟汴河上要派人着一样。只是眼下的这六十里轨道,倒也不用太多人手。”
“不过这轨道一修,六十里路沿途都不会停留,垭口中做些茶酒买卖的店家,可都会恨透了这条路。”李诫说着。
方兴冷着脸:“往岭南流放个十几二十人,将伸过来的贼手给杀下去,谁还敢犯事!”
“现在说这些也太早了。既然轨道已通,剩下的也就是怎么将秋粮运往京城……”韩冈横目扫过众人,“只有将今年的秋粮运往京城,才代表着襄汉漕运打通,才能让朝廷到我们的功劳。”
方兴第一个点头,紧接着李诫、沈括他们也跟着点头附和。
这半年来,他们一番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功劳和之后的封赏。开漕为国利民,但没有足够的回报,又有谁会分神费力?
喝酒吟诗,日常饮宴多得能被称为酒食地狱,也同样是做官啊,官场中,那样的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