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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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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的田箐桦看到沈峰突然杵在门口,人也不动弹,她向那边望了一完,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顾不上穿鞋,田箐桦脚步慌乱的过去,她想去碰儿子的手,却被挥开了。

眼眶再一次通红,田箐桦焦急道,“穆锌,你听妈给你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只是……”

“好。”沈穆锌开口打断,手插着兜,下巴抬抬,“我听着。”

他的语气冷静,察觉不出别的情绪波动,好像刚才压根就没听到什么内容。

田箐桦的嘴巴还维持着张大的状态,却是一个音节都没有。

沈穆锌吊着眼角,漫不经心,“怎么,妈,又没话说了?”

他的呼吸平缓,脸在这一刻却变的阴沉沉的,如有狂风暴雨袭来,“妈,刚才你不是说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吗,你说,那是哪样?”

田箐桦蠕动了几下嘴唇,蓄满的眼泪涌了出来。

在这时候,她的泪水是心虚,愧疚,自责,痛苦。

人一辈子,会经历一个又一个阶段,在每个阶段,会有不同的自己。

不管如何,曾经真的有过那样一个阶段,是属于她跟沈源俩个人的。

“穆锌,对不起,妈很爱你,不想你因为妈犯的错而受到伤害,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田箐桦的声音哽咽,“你别怪妈妈,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你想对我隐瞒多久?”沈穆锌一边的嘴角扯了扯,凉凉的问,“几年,十几年,还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顿了顿,田箐桦的声音很轻,态度坚决,“你不需要知道。”

这样的真相对儿子来说,就是丑陋,肮脏,她不想儿子因为这件事受人冷眼,被身边人歧视。

田箐桦更担心的是儿子排斥她。

吸一口气,沈穆锌转身往客厅走,步子迈的很大,周身气息阴郁异常。

车子的引擎声消失在大铁门那里。

田箐桦给儿子打电话,那头关机了。

“纸包不住火。”一直旁观的沈峰冷哼,“早在当初你们勾搭在一起,生下他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田箐桦把手机扔出去,声嘶力竭,“沈峰,他都快死了,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巴不得我们家破人亡?”

沈峰一字一顿,“田箐桦,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胡闹?”田箐桦扑过去,手往沈峰身上拍打,“你有没有良心?”

沈峰钳制田箐桦的手,一把将她推到一边,“你不去医院是吧,那我一个人去了。”

他叹息,“看来大哥这次是要死不瞑目了。”

田箐桦的身子晃了晃,去房里换下睡衣。

沈峰叫司机去备车,他听到楼梯口的声音,立刻回头就说,“肆儿,爸准备让陈伯去叫你,你下来了正好。”

王义见了礼,扶着沈肆过去。

出门时,田箐桦看到沈肆,她脸上的焦灼停滞了一下,而后才恢复如常。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挑破。

田箐桦知道,沈肆之所以不提张佩,不和她对峙,是一种完全的漠视,当她这个人无所谓。

三人坐在车里,气氛压抑,他们一路无话。

医院

沈蕾哭的满脸鼻涕眼泪,烟熏妆全花了,黑色的泪痕一条条的,有些吓人,“二叔二婶,我爸不行了。”

田箐桦的脸比来之前更白了,她随便套了件针织衫,头发也没怎么梳理,不见一丝平日里的端庄高贵。

“不……不行了?”

沈蕾抱着田箐桦,嚎啕大哭,“医生说他们尽力了。”

田箐桦抬起手臂,在沈蕾后背拍了拍,指尖发颤。

扫了眼田箐桦,还算稳定,沈峰沉声对侄女说,“蕾蕾,不要太难过了,让你爸走的安心点。”

捂着嘴,沈蕾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早就已经没妈了,之后也没有了爸爸,那她怎么办?

姐姐这些年都在国外,又回不来,她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二哥呢?我爸一直喊着他的名字,他怎么没来?”

沈峰看向田箐桦,田箐桦的声音有点异样,“他在来的路上。”

“路上?那还要多久才能到?”沈蕾边哭边说,语无伦次,“打电话,我这就给二哥打电话。”

听到那头传来了已关机的提示,她攥紧手机,整个人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又冷又难受。

走廊弥漫着悲戚的氛围,浓的让人忍不住落泪。

落后几步,沈肆立在一旁,面无表情。

好似有一面墙将他隔离。

擦眼睛的时候,沈蕾无意间瞥见那道高大的身影,似是才想起了什么,她忽然去抓住沈肆的胳膊,哭喊着说,“大哥,我爸要见你,你快去看看他好不好?”

沈肆的音调里没有温度,“见我?”

“对,对,”沈蕾顾不上去探究,她哭的整个身子都在颤动,恳求着,“大哥,我爸没时间了。”

沈肆还是那副样子,无动于衷,显得过于冷血无情。

沈峰长叹一声,含着悲伤,“肆儿,既然你大伯想见你,那一定是有话要跟你说,你去吧。”

见沈肆没反应,田箐桦情急之下开口呵斥,带着哭腔,“你大伯人都不行了,你还愣着干什么?!”

唇角往下一压,沈肆的头侧向她的位置。

田箐桦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硬是没有再说什么。

沈肆淡淡道,“王义。”

闻言,王义上前一步,扶他进去。

空气里的药水味混着腥味,在极短的时间内发酵,等到扑进鼻子里的时候,气味让人作呕。

床上的沈源被一股气息笼罩,那是只有在死人身上才能感觉到的阴气。

沈肆的视野一片黑暗,“大伯,听说你想见我?”

眼皮费力的撑开一点,沈峰的头缓缓地往声音的方向转动,他的嘴唇不停的翕合着,想对沈肆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

带血的手往沈肆伸去,又垂下来,沈源是在求沈肆,不要迁怒他的儿子。

“肆……肆儿……大伯……求……求你……”

沈肆的面部轮廓冷硬。

一大口血从沈源的嘴里喷了出去,他的眼睛移到门口,身子抽了几下,腿一蹬,断了气息。

到死,也没能见到儿子一眼。

沈肆的耳边静了,所有都归于死寂,紧接着,滴滴滴的电子音响了起来。

他的眉头皱了皱,摸到门打开。

走廊的几人立即看过去。

“大哥,我爸他……”

脸煞白,沈蕾踉跄着冲进去。

下一秒,里面传出年轻女孩崩溃的嘶喊,“爸——”

田箐桦的身子一晃,她撑着墙壁,没再失态。

沈峰揽住她的肩膀,力道是她挣脱不了的,嘴里的话是对沈肆说的,“肆儿,给娟娟打个电话,说一声,让她尽快回国。”

沈肆开口,“周三。”

一个激灵,周三马上去办了。

老爷子是在第二天知道大儿子死讯的,他一整天都没喝一口水,吃一粒米。

沈峰端着饭菜站在门口,“爸,多少也吃点东西吧,回头伤了身子,我们也会跟着担心。”

房里没有动静。

沈峰又唤了一声,“爸?”

砰一声响后,伴随老爷子苍老的声音,裹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威严,“去把肆儿叫来。”

沈峰的眉头动了动,把饭菜交给下人,他亲自上楼。

沈肆在拿着一本书翻,每翻一页,都会拿手掌去摸一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肆儿,爷爷叫你。”

合上书,沈肆起身,将书搁到桌上。

沈峰过去扶他,“等你大伯的后事办完了,你跟爸去德国一趟,看看眼睛的具体情况。”

“对了,娟娟说几号回来了吗?”

沈肆说,“今天。”

沈峰拧了下眉毛,“那孩子常年都在国外生活,接到这个消息,可能也吓坏了。”

他又说,“你弟弟昨晚出门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到现在都没回来,你派人去找找吧,他玩失踪,你妈一晚上没睡。”

沈肆从口中吐出两个字,“画廊。”

“穆锌人不在画廊。”沈峰摇头,“那地方上午就找过了,没有……”

话声戛然而止。

他想起来了,沈穆锌在荆城有俩间画廊,林区的那间地势偏僻,很少过问。

说了一大通话,沈峰以为沈肆不知情,也没解释其中缘由。

父子俩各怀心思。

见到孙子,老爷子盯着他看,混浊的双眼闪烁着精光,他好半天都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地上躺着拐杖,磕掉了几处,沈肆站在旁边,脚随时都会踩上去,“爷爷。”

老爷子收了目光,“肆儿,你往后站一点,别绊倒了。”

沈肆照做。

靠在床头,老爷子说,“昨晚你大伯来看了爷爷,说了一些话,他把前前后后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爷爷,张佩的死,弥山之行,还有穆锌。”

沈肆的眉峰轻挑,几不可查。

他知道。

老爷子唉声叹气,“爷爷没想到幕后之人会是你大伯。”

沈肆也没想到。

从小到大,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里面,沈源是少数不让他抵触的。

在第一次产生怀疑的时候,沈肆无意识的去否定。

而当获得的所有证据都指向沈源,他再也无法自我欺骗下去。

“肆儿,事已至此,你就别再追究了。”老爷子又叹了口气,说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大伯糊涂,受到了惩罚,这是自食其果。”

昨晚大儿子跪在床前,一口气说了很多,老泪纵横,说他知道错了。

哪晓得,几小时后,人就出了车祸,没了。

这命,有时候比纸薄。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爷子说不难过是假的,不论怎样,这件事只能翻过去了。

“穆锌虽然跟你不是亲兄弟,但他毕竟是沈家人。”

老爷子说完,没得到孙子的答复,他多少有些急迫,“肆儿,你说是不?”

沈肆,“嗯。”

老爷子终是松口气,家丑不可外扬,关上门解决了就好,老大再不是东西,有句话说的也是对的。

穆锌那孩子不错,有自己的追求,不像其他人,对权势贪恋,迷失自我,卷入家族的暗流里面。

他是无辜的。

听到孙子亲口回复,老爷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下来了。

“事情了了,把小夏接回来吧。”

沈肆说,“回山庄。”

老爷子沉吟,“也好,那里比老宅要清净,省的闹心。”

门外,沈峰驻足片刻,回了房间。

田箐桦侧身躺着,面朝里面,看是睡了,沈峰知道她醒着。

“行了,别自怨自艾了,有那功夫就去一下林区的画廊,你的宝贝儿子兴许在那边。”

匆忙下了床,田箐桦拿着包出去,直奔林区的画廊。

“穆锌,我是妈妈,你把门打开。”

画廊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田箐桦不停拍门的响声。

她的手心渐渐发热,发红,里头依然没有自己想要的声音。

“穆锌,你大伯昨晚没挺过来。”田箐桦抬手擦脸,“他走了。”

画廊里面,满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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