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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逸平走了之后叶逸风便忙起来了。
本来事情都安排的满满的没有什么空闲,他又把杜二少给打发到北面去了,杜二少的事情都是那些跟官府打交道的,蓝苍云这个江湖大侠又插不上手,叶逸风便担起了大半儿,剩下的小事儿都交给欧阳铄去处理,兄弟两个白天各自去忙,晚上会面再商议事情,把个好吃懒做的四少爷给累的哭天抢地,得空儿便拉了锦瑟过来教训:
“你说你闲着没事儿非要吃什么鳕鱼?这下好了,二哥带着银子带着妞儿跑去北极给你捉鱼去了,剩下的事情都丢给小爷我来做,我这儿当牛做马的被大哥使唤,我都快要累死了啊!啊啊啊——锦瑟你这死丫头还不快来给爷捏捏肩?”
锦瑟很是鄙夷的拿过旁边丫头手里的美人锤上前去照着欧阳铄的肩膀狠狠地砸了两下。欧阳铄立刻痛的蹦起来,哇哇的叫着:“啊啊啊——锦瑟你个死丫头要谋财害命啊?本少爷不被大哥累死也要被你给揍死了哇!”
旁边有心疼俊美四少爷的丫头忙上前接过锦瑟手里的美人锤安慰道:“姑娘没服侍过人,拿捏不准力道。四少爷请坐好,奴婢来给您锤锤。”
欧阳铄抬头瞪着锦瑟,似笑非笑:“她哪里是没服侍过人?她是没服侍过咱们这些苦命的人。哼……”
锦瑟瞥了他一眼,决定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转身自去一旁吃葡萄去了。
当叶敬源府上的管家送了请柬来的时候,叶逸风方才想起来自己曾经答应叶逸平过去吃饭的。谁知这一忙竟然十几日过去了。于是他拍拍额头叹了口气,对叶敬源府上的管家叶富说道:“你回去跟二叔说,我后日有空儿,一定过来给二叔请安。”
叶富是跟随了叶敬源三十多年的老家人,听了这位大少爷终于给了个准话儿,忙福身道:“是,奴才这就回去跟我们家老爷说。老爷还让奴才跟大少爷说一声,侯爷去西北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明儿一早领兵出发,这一去要五个月后才回来……”
叶逸风恍然道:“这么快?”
叶富忙回道:“朝廷的事情,咱们都说不准的。圣旨是今儿早朝的时候皇上直接下的口谕。侯爷散朝后我们才知道。东府里正乱哄哄的为侯爷准备行李呢。”
叶逸风皱了皱眉头,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儿后回到叶富跟前站住脚步,说道:“那你回去跟二叔说,我今晚过去用晚饭。唉!这几日事情太多,忙的有些晕了,竟忘了时间。”
叶富忙道:“是,大少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才这就回去了。”
叶逸风点点头,说道:“你去吧。”
叶富又行了个礼,方恭敬地退出去。看着他在外边小厮的引领下出了院门,叶逸风方回身去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转身去了内宅。
锦瑟正和玉花穗在花园子里的水榭上钓鱼,小丫头珍珠匆匆的跑过来回道:“锦瑟姑娘,大少爷找您呢,说要带您出门,教您回去换衣裳去。”
锦瑟这十来天在家里闷得身上都要长毛了。几次三番的要拉着玉花穗出去玩,无奈这位大家闺秀当着杜玉昭的面有使不完的小性子,这会儿杜玉昭走了,她倒是乖巧起来,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闷在屋子里不是看书就是绣花,若不是锦瑟拉着她来花园子里玩,恐怕她连屋门都不踏出一步。
这会儿一听说叶逸风要带着她出门,锦瑟直接高兴地扔掉手里的鱼竿拉着玉花穗说道:“花穗儿,走,咱们一起去。”
玉花穗温婉的笑了笑,推开锦瑟的手说道:“大少爷只说让你跟着去了,又没说让我一起去。我跟着怕是不方便吧?再说——我爹交代了,不许我出门的……”
锦瑟撇了撇嘴巴,哼道:“你就装吧!杜玉昭走之前的那个晚上你们跑出去疯到了大半夜才回来你当我不知道啊?哼……”
玉花穗依然笑得好看:“那怎么样呢?二少爷是二少爷,大少爷是大少爷。不可同日而语。”
锦瑟再次撇嘴表示鄙视:“什么不可同日而语?我看你是重色轻友还差不多。”
玉花穗好不相让:“拜托——锦瑟姑娘,我是个姑娘家哦,可不想回头被大少爷往死里打。”
旁边的小丫头珍珠见二位姑娘拌起嘴来谁也不肯罢休,忙上前拉着锦瑟的手臂劝道:“好姑娘好姑娘,您先别跟玉姑娘争辩了。大少爷还在等着您呢,晚了您倒是不怕,奴婢们可要遭殃了……”
锦瑟叹了口气,拍拍珍珠的手,又转头对着玉花穗笑道:“花穗姐姐,你不去我可走了啊。不过你放心,我若是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定会给你带回来一份的。你一个人在家里要乖哦!”说完也不等玉花穗有什么反应便拉着珍珠匆匆离去。
玉花穗似笑非笑的看了锦瑟背影一眼,点点头说道:“好啊。晚上我也给你一样惊喜哦……”说着,她也把手里的鱼竿往一旁一扔,转身叫自己的贴身丫头:“玉弦?”
一直站在一旁不说不笑的青衣丫头应声上前来:“姑娘。奴婢在。”
玉花穗抹着下巴看着波光嶙峋的湖面问道:“咱们从南边带来的香料还有几种?”
玉弦安静的想了一会儿,回道:“只有安神用的安息香不多了,其他的都还没怎么用呢。不知道姑娘要哪一种?”
玉花穗嗤的一声笑了,回过头来顽皮的眨着眼睛问:“玉弦,你说锦瑟和大少爷到哪一步了?”
玉弦依然很是仔细的想了想,说道:“肌肤之亲应该还没有。奴婢看得出来锦瑟姑娘还是处子。”
玉花穗点头:“嗯,我也纳闷呢。据说他们两个晚上都是睡在一起的哦!那你猜猜为什么大少爷到现在还不碰她?”
玉弦依然面色平静,好像她们两个女孩子在讨论的不过是极为寻常的事情。她再次认真的想了想,说道:“这个有两种可能。一是大少爷对任何女子都不感兴趣,他喜欢的是男人。二是……”
玉花穗看玉弦欲言又止,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甜美,催促着问道:“二是什么?”
玉弦看了玉花穗一眼,劝道:“主子,所谓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您一个姑娘家,不该说这些话的。”
玉花穗啐了一口,笑道:“你少跟本姑娘装正经。本姑娘最烦那些看上去道貌岸然实际上龌龊无耻的酒色之徒了。那些坏事难道我们两个不说不听这世界上就没人去做了么?切!”
玉弦撇了撇嘴,哼道:“小姐说的是,天下的坏人多着呢。”
玉花穗笑道:“所以啊——死丫头,别岔开我的话儿。我问你我们带来的合欢香还有没有了?”
玉弦点头:“当然有啊,小姐拿来是要对付二少爷的。现在还没给二少爷用呢他人就没影儿了嘛。”
玉花穗转过身去看着湖面上星星点点的荷花,对着玉弦勾了勾手指,说道:“你知道二少爷是被谁给折腾到北极去了么?”
玉弦摇头:“奴婢不知道。二少爷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么。反正这大夏天的京城也热得很,二少爷去北极之地想来也受不了多少罪。小姐就别担心了嘛!”
玉花穗笑道:“我不担心他。可咱们这合欢香总要用了才行啊,不然哪里对得起咱们背着父亲偷偷地带着这东西进了京城,你说是不是?”
“小姐,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是这事儿我可不去做。得罪了二少爷,顶多被罚半年的月例银子,可得罪了大少爷——谁知道会有多么倒霉的事情在后面等着呢。小姐,我不去,这事儿您也不用拐着弯儿的找我。”
玉花穗极不满意的瞥了玉弦一眼,叹道:“你这丫头跟了本姑娘这么久,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呢!我说让你去做了么?这事儿就算你想去也办不成。咱们俩得合计一下,让锦瑟那丫头自己钻进这套里来才行。”哼,玉昭能被那个混蛋叶逸风给发配到极北之地去都是托了这死丫头的福啊!本姑娘不还给她点什么怎么对得起叶逸风这番折腾呢!
玉弦极不放心的盯着她的主子看了一会儿,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反正小姐您决定的事情连老爷都拗不过。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奴婢可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花穗笑道:“臭丫头,装糊涂的本事倒是修炼的挺好。”
……
锦瑟跟着叶逸风下马车的时候才知道他今晚是去了叶敬源的府邸。
叶敬源的府邸虽然和叶敬淳的府邸东西相邻,但规格却大不相同。叶敬淳是二等爵镇南侯,府邸自然是按照侯爷的规格建造的。叶敬源身无官职,只是一个掌控着巨额家私的商人,所以他的府邸看上去规格也只有叶敬淳府邸的一半大小。大门也没有那么威武,只是一般的富贵之家的样子罢了。
马车从大门口进去行至二门前方才停住。虎子和蟋蟀上前摆好了梯凳,叶逸风先下去,然后转身扶着锦瑟的手让她一步步的走了下来。
叶逸平已经迎了出来,看见叶逸风下车后忙上前拱手叫了一声:“大哥。”
叶逸风点了点头,又吩咐锦瑟:“见过二爷。”
锦瑟忙上前福身施礼:“奴婢锦瑟给二爷请安。”
叶逸平当日是亲眼看着自己这个大哥是如何护着这个小丫头的,此时哪敢对她怠慢?忙拱手笑道:“姑娘不必客气。”说着,又往后退了一步,伸手道:“大哥,锦瑟姑娘,里面请。”
叶逸风点头嗯了一声,一边轻轻地挥着那柄玉骨字画折扇往里走,锦瑟忙提着裙角随后跟上。
一路走进去,总有十几个家丁婆子行礼问安。叶逸风看都不看一眼,只冷着脸往里走。叶逸平带着二人穿过前厅又过了一道垂花门,往左一拐进了一座幽静的院子,叶逸平方回首笑道:“大哥,这边请。父亲和伯父在这边坐着说话儿呢。”
叶逸风早就料到自己的父亲会过来的。明儿就要去西北了,他今晚把自己叫过来肯定是有话说的吧。
锦瑟心里却是一怔。叶逸风的父亲在这里?难道叶逸风今晚不是来见他二叔而是来见他父亲的?怪不得他不带着别的丫头来非要带着自己,看来今晚的日子不好过了。
这是一个很是幽静的院子,也许是因为叶敬淳到来的缘故,院子里没有闲杂的人,只有四个大丫头安静的站在廊檐下。见三人进来,一起福身,齐声道:“奴婢给大少爷,二少爷请安。”
叶逸平对着四个丫头点了点头,其中一个上前去打起了帘子。叶逸平站在门口等着叶逸风先进去后才随后跟上。锦瑟原本打算站在外边和那四个丫头一起呢,叶逸风却回头说道:“锦瑟,你也进来吧。”
锦瑟一怔之后,抬脚跟进去。
正对着门口的一幅烟雨江南的水墨中堂画之下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桌子两旁坐着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个穿妆花蟒锻紫袍,一个穿宝蓝色江绸长衫。
锦瑟一看便知道穿紫袍的那个面色冷峻的人定是叶逸风的父亲叶敬淳,而那个穿着宝蓝色长衫的儒雅温润面带微笑的男子定然是叶逸平的父亲叶敬源。也就是掌管着叶家几百万家资的富豪。
锦瑟还在想的时候,叶逸风已经躬身跪下去,并朗声说道:“儿子给父亲请安。”
锦瑟不敢怠慢,忙跟着福身行礼。
叶敬淳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说着,又看了一眼叶逸风身后的锦瑟,点头道:“这小丫头也起来吧,站到一边去。”
叶逸风起身后,又给叶敬源行礼,叶敬源却起身上去一把把他拉住,拍着他的手微微笑道:“起来起来——十年不见,咱们逸风真是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了!瞧瞧,比二叔高了半头多,一别十年,二叔这心里可真是记挂着你啊!”
锦瑟见叶逸风被叶敬源拉着说话,自己便默不做声的站去了一边,心里又诅咒了这万恶的旧社会制度一百遍。
许是叶敬源身无官职的缘故,他对叶逸风倒是比叶敬淳还亲厚。他拉着叶逸风问他在祖籍的生活状况,又连声感慨着:“大哥,逸风这孩子在那边受了这些年的苦也算是历练出来了。我看他们小一辈的孩子里面没有一个能赶上他的。这次既然他回来了,就别让他走了。我这几年也觉得精神不济,家里的生意逸平根本撑不起来,不如让逸风来管吧?”
叶敬淳微微摇头,说道:“家里的生意还是你管着。你精神不济有逸平呢。逸风么……”叶敬淳看了自己这个长子一眼,似是经过深沉的思考之后终于做了决定一般,沉声说道:“我想还是让他入仕途。”
叶逸风却转过脸去看着他的父亲,平静的说道:“父亲,儿子不想入仕途。”
叶敬淳一怔,想不到儿子会拒绝的这么干脆,还是当着自己弟弟和那个小丫头的面。于是他心中涌上一阵不快,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叶敬源见状忙劝道:“逸风啊——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你父亲让你去督建祖茔也是为了历练你嘛!说到底他是你的父亲,总不会害你的。你应该体谅你父亲的苦心啊!”
叶逸风上前给叶敬淳躬身致歉,温和的说道:“父亲,儿子真的不想入仕途。儿子并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这一生只想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还请父亲成全。”
叶敬淳皱眉叹了口气,说道:“古人有训,子不教父之过。这些年我把你放在南边不闻不问,才让你变成现在这种胸无大志的样子是我的不对。只是我平日里那么忙,若留你在家里……”叶敬淳话说到一半便收住了,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又长长一叹,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叶敬源忙道:“好了好了。大哥,逸风已经回来了,以后你们父子俩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开了就是。你的苦心他会慢慢的体谅的。那什么,我已经饿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