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箫原以为要好一番相劝,没想到凤夙看到他,倒是神色平静,嘴角微微含笑,倒像小心思得逞,眼眸明亮,看的人心生气恼。
她这是故意引他前来。
燕箫一时感慨万千,曾经他见她,要找尽借口,如今她怎学会他这一招了?
他转身要走,她却语声清凉:“箫儿,若奏折不急着批阅。不妨陪我说说话。”
他心头一紧,回头看她,却见她含笑看着他,说不出的洒脱雅致,该拒绝的,但出口之音竟是:“谈什么?”
“谈儿女欢情可好?”她笑的肆虐嚣张,看的他眉头微皱,她……又在戏弄他了。
白眼狼脾气倒是挺大,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却没想到一道身影宛如疾风一般眨眼间功夫便欺身他的身后,然后紧紧抱着他,“生气了?别气了,我道歉。”
“轻功很好啊!”这话说出来尾音轻飘飘的,听得凤夙无声失笑。
“说说话,你走什么?”
“儿女情事不谈。”燕箫垂眸看了看环在他腰间的手臂,该死的白,她每天在院子里晒太阳喝茶看书,怎不见晒黑呢?
“好好好,不谈儿女情事,我们谈谈三国之争好了。”凤夙这时候顺着他总没错,学生大了,脾气是越发难以控制了。
“手是不是应该放开了。”他淡淡的提醒她,极力抗拒她身上的檀香味。
凤夙倒也听话,松开他,知道他不会走了,径直来到茶案前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移到他面前:“想当初楮墨和大燕定有三年之约,虽说楮墨胸怀大志,但也不是失信之人,他起兵伐吴,一旦打破三国鼎力局面,天下势必大乱,我想听听的你的意思。”
燕萧眉头一皱,隔了片刻后,方才道:“宁我负天下人,决不让天下人负我。”
凤夙眼眸一闪,观其神色,一时垂眸喝茶没吭声。燕萧淡淡的看着凤夙,心内忍不住一叹:就算我负尽天下人,决不负你们母子。
当然这话,他并未说出口。
凤夙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开口道:“天下贤能之君,皆以仁德治天下,远有诸国明君,近有大燕始祖先皇,你若不能尽得他法,只会让燕国趋于危机之中。”
燕箫瞥了她一眼,“先皇之法,虽令燕国民心所向,但并不见得就那么尽善尽美。百姓懦弱成性,国虽富饶,却守之不足,内忧外患加身,如案板之鱼,断齿之虎……”
凤夙笑了笑,语声轻谓:“如你所说,国富民强,不受外敌所祸,岂是那般容易?”
燕箫嘴角微勾,似是笑了:“若想燕国强盛,自是不该仅限于此。乱世中,仁者得仁,拢民心,枭雄当道,得天下,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变数,那就是奸雄,奸雄诡诈,可民心与天下并得。”
“这么说来,你有意当奸雄了?”凤夙眼眸有促狭笑意,燕箫见了,轻轻咳了咳,并未回应她的话。
凤夙浅笑道:“也罢,我与你不争论这些,且说三年之约,难道你打算背信弃义,届时落井下石吗?”
燕萧眸色深沉:“夫子,褚墨那人,你又怎会不了解?灭吴之后,燕国在劫难逃。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大燕着想。”
凤夙微微挑眉:“一旦背信弃义,必定有违民心所向,大道伦常,倘若楚国有所察觉,燕国便是他们的心头刺。楚国强盛,如今燕国和他斗,凶险偏多。且说吴国,吴国虽不比楚国,但楚国想要拿下,并非易事。自古以来,大国战乱之争,少则三五年,多则数十年。吴国摄政王能力非凡,朝野上下以他马首是瞻,吴国弱,可也并非不堪一击。你与褚墨协定,在他攻打吴国时你不得出手,你何不照他所说,以他战乱补之不足,勤操兵业,廉政纳民。使燕国尽快赶超楚国,到那时,即便褚墨收吴国于囊中又如何?多年战乱,楚国定锐气大减,而你与他的协定已尽,届时攻打,定能事半功倍。”
燕萧听完凤夙的话,眼眸深处划过阴霾之色,暗道:三年,三年啊!到那时我命数已尽。燕国成为无主之国,定会覆灭于一夕间,又哪来的天下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