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
“十五……不,十六了。”改户籍时改成了十五岁,过了一个年自然就是十六了。
那人笔下微顿,又看了苏铮一眼,摇摇头:“倒是看不出来。”
苏铮抿抿唇,那人又问了一些基本的问题,然后就板着脸问:“有关杨花子劫持一案,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不得加油添醋,不得凭空想象,若是查实你供词有误,将会被视为同犯,明白吗?”
苏铮点头,斟酌了一下,认真地说:“这件事还要从头说起,那是去年十一月二十五,我一家人从庚溪镇启程坐上驶往桃溪镇的船……”
苏铮将大致经过说了一遍,一边注意对面人的反应,他只是动作迅速地做着记录,毫无多余的表现,接着他又问了肖筱一事,苏铮知道什么就说什么,非常配合。
做完口供,记录的人将本子给苏铮浏览,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可真幸运,你是唯一一个两桩案子都有涉及的人。”
苏铮看完确认无误,在上面签字画押:“我可以走了吗?”
对面这人却又拿出另外一本本子,作势要记录:“你是如何识得颜独步的?又与秦孤阳是如何认识的?为何会成为梅甲鹤的学生?”
苏铮脸色微沉:“这好像与两桩案子无关。”
“无关还是有关由我们说了算!”这人脸一板,在火光下竟现出几分阴森狰狞,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好像阴冷了几分。
苏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是我的私事,除非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恕难告知。”
他就嘿嘿笑了起来,往前凑了凑,垂着脸眼睛却往上看,脸上粗糙扭曲的线条清晰毕现,颇有几分地底阴魂的味道:“知道你是梅先生的学生,但你可听说,上乘的刑讯手段可以让囚徒受到莫大痛苦,却不在其身体上留下丝毫痕迹。”
“到时候你就是向梅先生告状,他也无可奈何。”
“劝你还是在吃苦头之前,老实交代一切。”
苏铮的脸色越发冰冷。
其实她和颜独步几个人相识的过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不可能说她交代一切就会对他们造成不可挽救的伤害或者损失。但她这个人就是倔得厉害,要是和和气气亲亲切切地问她话,她可能还会配合,却独独受不得这种强势却低损的威胁。
梅甲鹤教导她要学会周旋,要懂得迂回婉转地应对各种人物,但性格摆在那里,不是说改就改得了的。
她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对面男人的脸一下子黑了下去。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一人哈哈笑着走了进来,男人赶紧站起来,对来人行礼:“殿下。”
苏铮心里微突,转头逆着光线看去,来人身材魁梧雄壮,五官粗犷如刀劈斧刻,正是那位钦差大人。她慢慢地又坐正起来。
一大帮人涌进来,放椅子的放椅子,摆蜡烛的摆蜡烛,室内被布置得亮堂清楚。景卓挥手令人都退下,自己坐到苏铮对面铺着白貂皮毛的座椅上,两只灼灼亮目充满兴味地盯着她打量了片刻,忽道:“你和我一位表弟长得真像,尤其是眉毛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非他唯一的妹妹如今安然在家,我都要以为你才是他的妹妹了。”
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好像戈壁滩上被凌冽的风吹刮得千沟万壑的巨石,粗壮而雄浑,隐约的又含着一丝丝阳光一般的温暖宽厚味道。若非苏铮对此人的第一印象不大好,光凭这个声音,她就能对他产生些许好感。
她听了他的话,没有什么动容的反应,低声说:“世上容貌相似者不在少数,钦差大人何须诧异。”
“唉,不止长得像,连脾性也挺像的。”
苏铮抬眼,刚才他必是在暗处观察着她的表现。
景卓又道:“不过说来也是,听说过外甥像舅舅的,子女像父母的,可没见过不像任何一个长辈偏偏和兄长相似得狠的,是我大惊小怪了。”叹了口气,他问道,“方才我的属下问你的问题,你因何不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