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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个。睍莼璩伤”夜沧澜又打开一只小盒,从里面拿出一颗褐色的药丸。
“什么东西?”步绾绾吸了吸鼻子,闻到一点淡腥味儿。
“吃了这个,十天以内会暂时改变你的声音。”
夜沧澜把小盒放到桌上,又倒了一碗水出来,把药丸轻轻放入,刻融化成了一碗淡褐色的水。
步绾绾微微拧眉,她怎敢轻易尝试一个不信任的人给她的药呢榛?
“放心好了,要么,我先喝?”
他沉吟一下,端起碗准备喝。
“那你也会变声音?”步绾绾仰头看着他抑。
他笑笑,微微点头。
步绾绾伸手拿过了碗,沉吟一会儿,一仰头,把药水喝了个光。她索性就像赌博一样,豪赌一把吧!未必她的运气就倒霉到每个人都想害她?
放下碗,一抹嘴,嗓子痒了会儿,一张嘴,居然是尖细的声音。
“妈呀,太监!”她捂着喉咙,瞪大眼睛看他,“摄政王,就不能变成好听点的声音?”
夜沧澜一脸尴尬,低声说:“抱歉……”
“咦,算了,还是谢谢你帮我,你帮人帮到底,再借我十两银子。”步绾绾又向他一伸手。
夜沧澜拿了银票出来,她却只取十两,又一本正经立下字据给他。
“你今日助我,我铭感于心,他日一定加倍归还。”
所谓盗亦有道,她步绾绾有点儿小贪财,那也是贪恶人的,不贪好人的,谁对她好,她十倍奉还,谁对她恶,她也十倍奉还。
夜沧澜拿着借据,看着上面娟秀的字,有些怅然无语。
再抬眼,那丫头已经昂首挺胸地走出去了,大白天的,他还真不好跟上去,以免被帝祈云的人发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出小院,扬长而去。
“跟上。”
他微微偏头,对着暗处低声说了一句。暗处立刻响起几乎轻不可闻的脚步声,随即又安静下来,似乎刚刚那声音,只是风吹过,猫的爪子轻轻踩过。
步绾绾找,从王府里出来,满大街的繁华入了眼,忍不住的唇角轻扬,眼睛弯得像月牙儿。
这样无拘无束地行走,想看什么看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这才叫生活啊!真感觉像进了天上人间一样快活!
对,那种地方她去过,自然是和景枫一起……
她和景枫一起做过太多的事了,吃饭喝水都能想到十件八件刻骨铭心的事!心情稍稍低落一会,她立刻又打起了精神,快步走到银号里,把十两银换成碎银子和铜板,用钱袋儿装着,突然就觉得自己成了有钱人,沉甸甸地坠在腰上,走路也觉得腰杆儿直了。
她用五个铜板买了一些绿豆糕,一面咬,一面往前走。
她想好了,要去开家澡堂子。帝祈云总不会来那种鱼龙混杂之地、市井小铺里来寻她吧!
她躲在帘子后面数银子,赚到春暖花开时,卷包袱走人。
这事她以前计划过,连地方都看好了,在东城的巷子里,那里有个快歇业的澡堂子,是那老头儿家传的,院子里有方井,井中是温泉水,多年前这院子也火过,可惜渐渐年纪大了,又没有儿子,女儿嫁去了远方,招来干活的人也不得力,他一个人拎不动桶,搓不起背,加之帝慎景这一年来实行宵禁,后来只能勉强维持生意。
她和老头儿谈过,她投资,把澡堂子整整,再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搓背。
别说冬天,北商初春雪化的时候也冷得冻骨头,这时候泡泡热水澡,骨头都能强硬一些,到时候生意一定红火,她自已也能天天泡澡!
顶着这大饼脸,她慢悠悠晃过了两条小街,三条小巷,远远地看了一眼东宫,没敢靠近,然后晃到了那澡堂子外。
这时候还早,院门虚掩着,她推了推,门吱呀一声开了,灰尘乱扑的,几根蛛丝飞落下来。她有些失落,原来老头儿也逃难去了呀!
也不知道那把老骨头有没有走出雪原?
她进了屋,打开帘子进去瞧,两个大澡池子里的水都干了,黑漆漆的湖着。
步绾绾越加失望,在屋子里转了一阵,思考半天,决定还是开起来,街上这么多讨饭的难民,总能招几个肯干活的。
步绾绾的性子是雷历风行,想到就做。拖一天也是拖,离雪化还有段时间,东宫回不去,也不敢去步府里偷自己存下的银票,得赚点盘缠才行。
有活干,有钱拿,在街上招两个老实的汉子过来干活,还是挺容易的。
步绾绾指挥着两个大男人,一天就把澡堂子给打扫干净了,两个汉子得了一天的工钱,千恩万谢,步绾绾听说老邢还有老婆,索性让他叫来,老婆就缝缝补补,买菜做饭,汉子就在澡堂里烧火干活。
步绾绾轻轻松松当成了老板娘,还成功发展三员干将,阿四,老邢,老邢老婆。
左邻右舍有些也逃难走了,有些却是有些年头没见过老头儿的女儿了,十三四岁就嫁了人,如今过了好些年,还以为是她回来了,过来凑热闹,有人还拿了些花生瓜果给她吃。
步绾绾忙活一天,坐在屋里,嗑着花生,连声感叹人心有温暖!
幸亏不都是帝祈云那种货色!她真想振臂高呼一声,远离帝祈云,珍爱生命,珍惜幸福生活!
步绾绾正嗑得快活,后窗被轻轻敲响了,她怔了一下,抛了花生壳,过去推开窗子。
只见夜沧澜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站在外面,月光落在他的肩上,就像披着一层薄薄的雪。眉目间浮着浅浅的笑意,柔和地看着她。
“瞬欣。”
步绾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往他身后打量,小声问:
“你怎么找着这里的?没人跟着你?”
步绾绾此行的心意并未对他明说,白天找他借了点银子,便一去不复返,没想到他晚上就找来了,按这速度,帝祈云不会也很快就跟来了吧?
“进来吧。”
她拍了拍手上的花生红皮皮,让夜沧澜进来。
窗子上身形一闪,他就到了眼前,步绾绾轻呼了一口气,小声说:
“夜沧澜,你明儿千万别再来了,小心被他发现,我这可是好不容易谋到的生计,借你的银子,我很快就还你。”“我又不是来讨债。”他四下打量一番,盯着她说:“瞬欣,你确定要在这里住着吗?”
屋子里的一切都太过简陋粗笨了,一张油漆斑驳的木架床,被褥和帐帘是新换上去的,都是藏青色的粗布,除此之外,只有墙边的一个笨重的大木柜子,还有这张八仙桌,两条长板凳,桌下放着一盆炭火,可还是挡不住从旧窗缝隙里透进来的凉风。
她换了件藏青色的小棉袄,袄裙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里面还塞了一件,她太怕冷,抱着火都恨不能包上棉被才舒适。
“嗯,就住这里,挺好的。”
步绾绾倒不觉得这里粗笨简陋,在她看来,不用靠男人生活,不用受制于人,不用被人折磨,那就是天堂!她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坐到椅边,继续剥花生。
“再说我又不挑,能有容身之地已经不错了,来,吃花生,下午炒的,可香了。”
夜沧澜在她身边坐下来,步绾绾剥了一个,递给他,他眼中柔情一动,摊开了手掌,任她把圆滚滚红胖胖的花生米放在掌心。
“这层皮要吃,补血的。”
步绾绾看他一眼,给他倒了碗茶,小声问:
“他今儿什么动静?去你府上搜我了吗?”
“没有,他不会搜的。”
夜沧澜把花生放进嘴里,这还是这几年来,第一次吃别人给他的东西。嚼了嚼,满颊留香。
“不搜?他真的放我走?”步绾绾心里燃起了几星希望。
“只怕想逼你自己回去。”夜沧澜抬眼看她,低声说:“他晚上已把翠姑姑给看了起来。”
“小人。”步绾绾咬牙切齿,在桌上用力拍了一掌,桌子无事,她的手掌却拍在一堆碎花生壳上,扎得生痛,还有粗糙的木桌上的小刺扎进了掌心。
“让我看看。”
夜沧澜连忙托起了她的手掌,凑到灯下去看。小巧的掌心拍红了,两根细细的刺扎在掌心里。他微微拧眉,掏出帕子,轻轻为她抚去了掌心的红色的花生碎皮。
他这神情很柔,动作更柔,抬眼看她眼,眼睛里像是融进了水月一般,能醉人。
步绾绾慌乱的别开了眼神,把手抽了回来,在裙上扑扑擦了几下,小声说:
“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明儿开张赚了银子,我让人把钱给你送回去,按银号的利息给你算。”
夜沧澜又微怔一下,以前不知拒绝了步瞬欣多少回,如此被丫头生硬又冷漠地拒之门外,突然觉得有点不好受。
他沉吟一下,微微点头,依然沿原路返回。
步绾绾在屋里坐了会儿,出来,举下了门口的两只灯笼,吹灭了烛,抬眼看向小巷深处。
清冷的月色笼罩在青石板板的路上,两堵围墙连绵蜿蜒,像两条卧在夜色里的游蛇,青色的瓦就是它的鳞,被月光镀上冷光,雾水一起,便泛起了凉意。
灯笼在屋檐下轻晃,一团团昏暗的光映在小路上,青笞在墙角钻出来,散发着潮湿的腥味。
她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多久,她希望是一直住到春暖花开了,带着翠姑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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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子开了几天,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仅能混饱日子而已。
步绾绾打着算盘,盘点这几天的收入。她收费不高,为的就是把人给叫回来。盘去人工,这几日下来,也不过赚得一百个铜板而已,这让她有些犯愁,这样什么时候能赚成富翁?
抬眼看窗外,今儿一天下来,几乎没几个人进来泡澡,也不知为何。
更让她怄气的是,以为是和善的邻居,居然也开起了澡堂子,价钱还比她便宜,分明欺她是孤女。
“老板娘,街尾那新开的澡堂子,请了翠红楼的姑娘在里面泡澡,客人们都过的去了,我刚过来的时候,还拉我进去洗呢。”
请来的帮工阿四有些气恼地大步进来。
步绾绾推开算盘,也有些沮丧,她不是不想弄些花样出来,只是怕动静太大,惹来各方注意,导致前功尽弃。
端了茶碗,猛喝一口,正犯愁时,外面响起了娇滴滴的声音。
“大爷,来呀,去我们那边,我给你搓背,你看我的小手……肯定揉得你好舒服……”
“扑……”
步绾绾一口茶喷了阿四一头一脸。
“走,瞧瞧去,是何等人物!”
步绾绾快步出去,只见几名穿着艳俗的女子正在接扯几位正想进门的客人。
“喂,你们干什么呢?”
阿四大步出去,抄起扫把就要打开那几个女人,这也太过份了,抢客人,抢到门口来了!
那几个女人撇了一眼步绾绾,面露不屑,讽刺说:“丑八怪也在这里丢人现爷,别坏了大爷们泡澡的兴致!”
呵……丑八怪!步绾绾发誓,她特别讨厌这三个字,帝祈云不就是这样骂她的吗?
她扫了一眼那三个女人,冷冷一笑,转身进了院门,一双慧灵的大眼睛转了转,手指对阿四勾了勾,在他耳边小声叮属了几句。
“啊?这怎么能行?报官了怎么办?”
阿四老实的脸庞上露出几丝惊讶。
“啊什么啊,快去办!大男人还怕这个?出事我顶着!”
步绾绾瞪他一眼,阿四摸摸脑袋,勾着头跑出去了。
步绾绾抓了些铜板,独自往外走去。她得好好盘算这生意怎么做下去。好几日了,她也来街边内悄悄溜哒过,没发现京中有什么特别的动向,也没见贴出她的头像来搜捕她。若说逼她现身吧,翠姑姑那里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也许是等着她去看翠姑姑?
那就比比大家的耐心吧!
站在街边,大街两边的店铺已经悬起了灯笼,烛光在大街两边摇晃,照亮不因天黑而失去半分热闹的大街。
不管在哪里,人类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遗忘,只要让他们有饭吃,日子安稳,谁也不想打乱这平静的生活,谁当皇帝,似乎没那么重要。前面响起了锣鼓声,是戏园子要开戏了!
她心动了动,听阿四说,那戏班子是从雪原那边过来的,是怀安王派人护送进京,特地恭贺帝祈云登基为帝。帝祈云为示与民同乐,让戏班子在茶园里开戏,让百姓欣赏。
步绾绾远离现代社会的文明,没有电脑电视,更没有游戏扑克,这戏班子对她的诱惑,就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虾跳进她的胸膛里,挠得她浑身都痒痒。
她抓起悬于腰带上的小铜镜,凑在灯笼下看,她这副尊容,可是连爹妈和景枫都认不出来,帝祈云那瞎眼的货又如何认得出?
罢,去凑个热闹去,当成庆祝她脱离帝祈云的魔掌。她拍拍自己的小钱袋,脚步轻快地往大街对面跑去。
肉痛地交了十个铜板,步绾绾在那小厮的诧异目光下,昂首阔步地进去了,待坐定一瞧,糟糕,只有男子在看戏,或者有带着青楼姑娘的,就她一个大饼脸坐在其中。
她赶紧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地退到墙边,这样一来,众人皆以为是哪个大爷带的丫头,目光扫过她的脸,个个兴趣缺缺地立刻挪开了视线。
很快就开戏了。
锣鼓宣天,小生登场,咿咿呀呀地唱了几句之后,步绾绾就想去退票了。她真没这样高雅的水品,欣赏五分钟都唱不完一句的唱腔,而且还不知是哪里的方言,她一个字也没听懂。
意兴阑珊地从戏园子里出来,步绾绾寂寞空虚得想尖叫。
呆呆地站在戏园子边上,抬眼看天上的月亮。
突然又有马停在她的身边,抬眼看,夜沧澜正微笑着看她。
步绾绾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正向别人宣布,他认得她吗?堂堂摄政王,凭什么对她笑。正要不悦地质问他一句时,夜沧澜已经抱拳开口了。
“王上这是去何处?”
步绾绾的背僵住,慢慢侧脸,只见帝祈云就站在她对面一家店铺台阶上,抬眼看,这是间茶楼,偌大的牌匾上几个金灿灿大字:无忧茶楼。
“出来走走。”
帝祈云抬抬唇角,手一伸,立刻上来一名侍卫,扶住了他的手,慢吞吞地下了台阶。
“快开春了,大祭需要准备,孤王出来听听百姓心愿。”
“王上是明君。”
夜沧澜从马上下来,牵着缰绳,从步绾绾身边擦过,步绾绾赶紧走到一边,假装看路边小摊上的胭脂水粉。
几匹快马由远而近,领头的是洛君瑜,一身蓝衣,衣袍烈烈,马蹄近了,高扬起来,几乎擦过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