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环联系不上,一定是出去找到哪个地方躲起来了,她一边为顾环的成功兴奋,一边又为他的失联焦虑,一连几天,都在祈祷,盼望着赶快有他的消息。
母亲也在为失去联系的父亲担忧,刚刚还为了自己的冷漠冲自己发了一通火,这让她更加心乱。
父母对自己的好,她是能感知到的,她心里是感激的。但多年来的冷漠,已经形成了习惯,这经年累月形成的惯性,并不能一下子就停下来。并且,她是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恨起来他们的,她内心并不想让自己辛苦努力形成的心理成功轻易地就被消除。她就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冰,虽然底下一层已经开始融化,但从表现看来,依然一片严寒。
大门响了一下,在客厅里坐了一上午的母亲出去了,外面一片静悄悄。
她也在房间里闷坐了一上午,终于可以换口气了。
她走了出来,肚子有点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可乐,还有一些点心,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
她漫不经心地换着台,当她最不爱看的宁海本地电视台的两面出现时,上面的内容一下子把她吸引住了。刚看了两眼,她的心一下子冰住了,整个人一片冰冷,就像刚才打开冰箱,里面扑面而来的冷气带给她的感觉一样。不同的是,冷气带来的冷是由外及里,现在的冷是由里及外。
电视上正在播放警方的线索启事,四具尸体在红船村的拆迁现场被发现,由于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死者的身份,警方通过电视,向全社会寻求有关线索。
灰色的卫衣,黑色的棒球帽,多么熟悉的装束。那顶帽子是她送给他的,而她也有一件同样款式,同样颜色的卫衣,那原本就是一套情侣服中的一件。这是她俩最喜欢的衣服,她最喜欢跟他一同穿着这身衣服,在洒满阳光的早晨,或者是朝霞满天的傍晚,一起手牵着手漫步。未散的露气,或者渐起的晚风,会带给她无限遐想。早晨代表着未来,充满着未预知的希望,傍晚意味着休养,昭示着可依靠的寄托,她愿意每个早晨和每个傍晚都有他的相伴,自己可以清晨像个出港的渔船,夜晚像个归巢的倦鸟,忙碌而充满希望知足地生活着。
可是眼前的这则消息,像一阵狂风骤雨,把她的希望彻底摧毁。不用仔细看,天底下绝对没有如此巧合的事,同样的衣服,同样的帽子,难怪一直不联系……
她也知道顾环对此事是经过精心准备的,拆迁的地方,也是他计划好撤离的地方……
她的心乱了,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悔、恨、苦、痛,她试图站起来,但摇晃了几下,重新沉重地坠落在沙发上,他带走了她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
申兰在外面随便走了走,她想到金圆集团去看一看,打听一下,她坐不住了,这无尽的等待,无异于钝刀割肉,同样刀刀见血。
刚走出去不久,她就觉得无来由得心慌,呼吸不畅,左胸一阵阵地压抑感,让她想吐,似乎是心脏的问题,她摸了摸心脏,不适的位置似乎离心脏还有一点差距。
她不敢继续再走,慢慢停下来,扶着一棵树,努力地调整呼吸,半天,才渐渐好转。
恐惧,扼住心头,她赶快往家里走,好歹,家里还有个女儿,虽然平时冷漠,但自己有什么意外,她还是最可靠的人。
走到楼下,上了电梯,感觉这电梯上升的速度,怎么今天一下子慢了下来。终于到门前,她松了口气,门口贴着大红的对联。当时过年贴对联的时候,刘汉亮还不同意,说俗气,是她坚持了下来。过年图个喜庆,没有对联,叫什么过年。
望着进出不知多少遍的门,她感觉异常的温暖,家,本来就应该是个想起来温暖,看到就轻松的所在,不是么?
她敲了敲门,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
没有人出来开门,难道这丫头抽空又跑了出去?
想到前日自己苦口婆心,掏心窝子的一顿劝说,不知是否说到了她的心里。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自己摸索着从包里取出钥匙,打开门,电视开着,但看到有人。
她换上鞋子,关上门,走了进去,突然,她的头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刘亭四肢朝上,躺在沙发上,长长的头发披散着铺陈在沙发上,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她的左臂悬空,垂了下来,地下一大摊的鲜血,犹自慢慢扩散,手腕上,还有血不断滴下来。
申兰呆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