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女子像是意想不到来兴儿开口便揭破了她的身份,默然片刻,方才咯咯笑道:“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食言爽约。更何况小公公白日里不惜冒着欺君杀头的罪过前来示警,我若不来,如何当面向小公公致谢,又怎么对得起上百号陪着咱们在此淋雨的禁军士卒呢?”
来兴儿随着她的话下意识地向四周张望:偌大的夹城内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但听这蒙面女子的口气,分明自己和她已身处重重包围之中,他压低声音,责问道:“你明知今晚有埋伏还要来,当真活腻了吗?事到如今,我再也帮不了你啦。”
“放心吧,他们都藏在百步开外的地方,听不到咱们说的什么,”蒙面女子动听的声音里透着股说不出的从容和轻松,“你帮了我一回,我可不想一直欠着你这份人情不还。我问你,你的水性如何?”
来兴儿刹那间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两个猎人夹在当中围而不杀的小动物,既无助又无奈,他低头瞅了瞅身下缓缓流动着的渠水,摇摇头,冲蒙面女子苦笑道:“果儿姐姐不是打算逼着我跳下去吧?你既然想到要凫水逃命,又何苦不听劝,非要来一趟呢!”
蒙面女子听不惯他如此称呼自己,既羞且怒,啐道:“谁是你姐姐,要你这般恭维!我来自有道理,无需说与你听。你既然不习水性,等会儿免不了要呛几口水下肚,就算是我欠你的,日后定会报答。”
来兴儿听她如此较真,仿佛别人的一丁点儿帮助都不愿领受,又见自己和她说了这会子话,四周寂寂无人,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下来,调侃蒙面女子道:“你不愿当姐姐,我叫你妹妹便是。白天在尚服局织房内我也没留神瞧你长得什么样,头上顶着这么个怪怪的物事,累不累呀,不如把它摘下来,咱们好认识认识。我说果儿妹妹,你黑天半夜的淋着雨跑到这儿,可找着那地方了没?”
蒙面女子抬起手给了来兴儿一个响亮的耳光,开口骂道:“你个油嘴滑舌的臭小子,不是芙蓉有言在先,我今晚便废了你!地方我已找到了,怎么,你当真要祭拜吗?”
她的话音未落,来兴儿就听到黑暗里有人大声命令道:“众军士上前,抓活口。”霎时之间,东夹城内亮起了无数火把,足足上百名身着铠甲的军士布列成扇形直朝着龙首渠边逼了过来。
蒙面女子见此情形,冷笑一声,陡地摘下头上戴着的幕笠,塞在来兴儿手里,说声:“拿住了,千万别撒手。”随后一把拎起来兴儿朝着龙首渠直跳了下去。
来兴儿自幼生长在京城,不习水性,被蒙面女子强拉着落入水中,立时便灌了几口水下肚,身子也急沉入水底,危急时他倒是没有忘记蒙面女子的话,两只手牢牢抱着那顶幕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