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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全家都回奶奶家了!”
哦,对,他们家初一都是去奶奶家的,那他什么意思?她眨眨眼,“那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煮面条?”
“你觉得呢?”他的脸还是僵着。
“凭什么啊?”她第一反应就是抵触,她一个前妻,大年初一跑到前夫家里去煮面条给他吃!
他硬邦邦地甩出一句,“你睡了十四个小时!”
“……”她心里在咆哮了,好像她睡了十四个小时是睡走了他的睡眠似的!怎么就成社会罪人了?“我……我睡十四个小时又没睡你家床?”
他看她一眼,悠悠一句,“等下你可以去睡。”
“……”她彻底无语了,“宁至谦!”这是她第几次直呼他大名?她不记得了!反正这辈子也没叫过两回!她生气了!
结果,她所有的怒气被一句话给堵回了回来。
“别吵我,我本来就没睡觉,还要开车!”
“……”她本来想说,我可以开的,可是,这样不但要给他煮面,还要给他当司机了?她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出不来,很是不爽,双臂抱胸,胸口起伏,“可是,你拎我耳朵了!”
他双眉上扬,“你可以拎回来。”
“我……”她伸出手去,却在快要触到他耳朵的时候停住,他的侧颜,一入眼便如看见了国色天香的工笔画。
她总想疏远,却不知不觉在靠近,不知不觉肆意自我。
放下手,颇不自然地哼了哼,“我要教宁想拎回来。”
宁家的确空无一人。
他老人家一回家就往沙发上一躺,微闭了眼睛,开始养神了,好像在说,反正厨房你熟门熟路,什么都找得到。
这是什么态度嘛!
可是偏偏的,她是个心软的人!看见他这般样子,想着他连上了两个班,而自己又跟他是同行,其中的辛苦完全感同身受,不然她也不会一睡就十四个小时……
所以,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跺着脚进厨房去了!当然,很用力地跺了几脚!跺完,又觉得自己很幼稚……
在她身后,宁至谦的眼睛睁开,灯光下,隐隐绰绰,闪着星子般的光。
宁家厨房里食材还是很足的,可是,他又累又饿,只怕等不及她做一顿大餐出来,填饱了他让他早点睡觉吧。
便依他所言,炒了肉酱,煮了两碗面条,做了鸡蛋,考虑到他胃不好,不敢像上次小卖部老板娘那样直接煮荷包蛋,而是加了水,蒸成芙蓉蛋,水水嫩嫩的,另外用小碗盛了。
很简单的一顿,给他端到茶几上叫他吃。
他还闭着眼睛在睡觉,阮流筝放下碗刚想叫他,他却自己醒了。
“你没睡着啊?”她把面碗和鸡蛋碗推近他,自己坐在地上,地热暖暖的,很舒服。
不知不觉,在这个家里便把以前的习惯带来了,每次他夜班回来给他做吃的,也是这般,他靠在沙发上,她便把吃的给他端到茶几上来,自己顺势坐在地上,陪着他吃,看着他吃,看着他把她做的东西都吃完,碗空了,她的心里也满了。
他坐正了,看见那一碗鸡蛋,眉目间淡淡舒心,“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她努了努嘴,懒得理他,反正她睡十四个小时的事,在很长时间内都会是一个笑柄了。
一碗鸡蛋,一碗面,连带着肉酱汤汁,他吃得干干净净,就连每一根葱沫儿他都没落下,他这是多饿?
吃完后,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感叹,“舒服。”
她再度努嘴,“大年初一就吃这个,还舒服呢。”
他往沙发上一靠,“生活,只需一碗热汤面,足矣。”
阮流筝觉得他大概吃饱了,心情也好了,此时眼睛微眯,唇角上翘,难得的怡然神态。
不免嘲讽,“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他眼眸垂下来,薄辉流淌,“我是真的腰疼,快吃,吃完给我按按。”
“……”这是把她当什么使唤呢?给他当老婆的时候都没这么使唤她!难怪好多实习生说,劳动力不值钱!
没想到他却认真了,“真是老了,不是这儿痛就是那儿痛,平时有宁想,没事就站在背上给我踩,小胖子踩着还挺舒服。”
她寻思了一下,他这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啊?
她凑近了些,一双琉璃般的眼珠光影淡淡,“腰痛?你不会是肾有问题吧?”说完,神情严肃地点点头,“我说认真的。”
他盯着她,更是认真的表情,“这个问题应该问你。”
她握着筷子挑面条的手僵住,面对眼前这张很认真的脸,她只能表现出更加认真来,假装听不懂的样子,“我是神外医生,先生,您走错科室了。”
然后低头猛吃面条。
然而,她错了,这种时候不该吃面条的,何况还吃得那么猛,只听他慢慢道出一句,“任何病变都会有所症状表现,所以,你觉得我表现怎么样?”
“……”她心里腹诽了一万句,他说的那些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一定不是!他是宁至谦,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宁老师,一定不会是这种意思的。
她默默收碗,往厨房而去,每走一步,她的脸就红上一分,为自己那些可耻的念头。
到厨房以后,打开水龙头洗碗,流水冲刷着她的手腕,那些燥热才渐渐退下去,她开始警醒,客厅里半躺着的那个人对她来说太危险,自己在她面前会把持不住,这是病,还没断根呢!
将厨房整理干净以后,她拿上包准备回家。
他还在那半躺着,她决定跟主人打声招呼,告辞,“我走了,晚安。”
“给我按按腰啊!”
她停了一秒,然而麻利地从包里拿出一叠纸来,是她今天无意中放进包里的B超申请单。
她飞快在上面填,宁至谦,32岁,男。症状腰疼,查双肾。
然后走到他面前,啪地把申请单啪在茶几上,“作为医生,我只能按程序办事,先去查个B超看看吧!申请医生那儿你自己签字,我不是你们医院正式医生!还有,上班的时候你再给自己再去验个小便。”
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有病,不管怎样,按摩都不是根治的方式,督促他去检查一下也是好的,而触碰他的身体……
想到在星沙给他按摩那次,想起来就脸红,还是算了吧,省得两人都尴尬。
放下B超单后,她背着包真的打算离开,身后的人再一次问道,“真走?”
“嗯。”不走难道还真在这过年啊?
“我送你。”他起来了,穿外套。
“不用了,你睡觉吧。”累了一天一夜,何必再送来送去。
他执意拿起了车钥匙,“走吧。”
“真不……”
她一句话没说完,他人已经开门出去了,动作迅速地像阵风。
她只好跟着出去,还帮他把门关好了,而他,已经上了车,在等她了。
最终还是被他送回去了……
站在家门口,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飞舞,视线被肆意乱飞的发丝割断,发丝黏在她脸上,也好似黏在他身上。
看不见他的样子,她低低说了声,“宁老师,回去开车小心点,开慢些。”
说完,不等他说话便转身了。
“流筝。”他叫住了她。
“嗯?”用手把所有乱发拢住,回首。
微弱的路灯下,他的眼睛却是比灯光更亮,五官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黑暗掩盖了岁月的痕迹,他还是当年那个如玉的少年啊……
她目光下移,不再注视他的脸。